可是我不能不相信。
我的鼻子活了。
7
佛罗里达州的州长竞选终于拉开了序幕。
在詹妮父母的大力扶持下,我下的功夫没有白费,众望所归成为了共和党的候选人。我依然乘坐公交车四处奔波,每次演讲完毕都义务为汉堡街的宠物俱乐部传道。不管工作多忙,我每天总是留出三十分钟与选民们单独接触,后来增加到一个小时……阿嚏!连我都常常为我自己所做的一切无故感冒。
如果不是鼻子时不时插嘴的话,我完全有能力做得更好。
杰克医生虽然说“非常想把这件事弄清楚”,但是我后来几次打电话给他,都发现他根本没有当回事。最后一次,他接电话时正在听甲壳虫乐队的歌。简单聊了几句之后,他说“抱歉”,然后关掉唱机。
“你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有碰见过,”他说,“我对此无能为力,但愿它没有影响你的生活。据我看,等到日子更久一些,你完全适应了,它或许就安分了。”
看样子,他直到死翘翘都认为只是我的心理作用罢了。
“谢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依然很客气地回答说。
8
求人不如求已。我开始留意种植鼻,观察它每天的形态,分析它说的每句话。
这令我惴惴不安。这种状态慢慢胜过了初恋。
一段时间以来,它的形态始终没变,说话频率也不确定。我渐渐注意到,它似乎对某些特定的事情敏感,这些事情中往往包含有更加微妙更加深奥的内容。它集中于一些情感、生活和社交等方面的潜规则与内心体验。我发现,它说的话更多的是一种交流和学习,只不过有时候为了引发我的反馈,采取了一些有些过分的方法。
它看上去在与我交心,想完全地领悟我的全部思想。
没有人要求它这样做。但是,这样做未免不好。
也许,等到我们真正地合二为一了,它就该以一副智者的姿态沉默了。它吃透我了,懂我,它比我肚子里的蛔虫还要蛔虫。我再也不会感到孤独了——我们俩时时相依,不舍不弃。这是任何外在的人和物都不能给予我的。
它已经逐步发育成一个完善的个体了。我甚至相信,自己能够随时唤醒它,它也能够随时说出我爱听的话来——那其实就是我的心里话。
9
竞选揭晓前的那天晚上,夜静悄悄的,詹妮躺在我的怀抱里睡过去了。近些天来她比我还要焦虑,还要忙碌。这个周一,她接了一个电话,来不及化妆就出了门。她的皮肤已经好几周没有去美容院作保养了。她放弃了平常每周必定要进行一次的露天游泳,她走出了她多年的朋友圈子,为了我,向着许许多多不曾认识的男人女人敞开了博爱的怀抱。
她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她的眼角隐隐藏着几年以后才会露出的皱纹。她很久没有跟我谈起今年秋天会流行什么服饰、什么音乐以及我们的远期旅游计划。她的梳妆台上摆着长效避孕药。接吻的时间长一些,我居然会古怪地闻到某些令人不快的气味。
而且,当我捧起她的脸蛋……足够近足够近时,最容易说出口的通常是:詹妮,你辛苦了。
10
竞选结束了。最后的计票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我回到家中,独自躺在**。
我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又望着窗户。最后,我闭上了眼睛,在头脑中望着漂亮的种植鼻。我第一次主动对着它开口了。
“你好,你认为我会赢么?”
它没有回答。我又重复了一次。
“等等,”它说,“就等几秒钟。我正在计算一个数据。稍等,别急。好了,出来了。现在对比一下——我的智慧已经与你完全相当。对不起,我现在拥有与你相等的权力与地位。”
说完,鼻子跳下去,走了。
此时,电话响了,丁零零的声音没完没了。最后的铃声过后,传出了詹妮疲惫而兴奋的声音:“宝贝,佛罗里达州的州长是咱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