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没有说话,非常理解非常同情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陌生人说:“那么,如果你愿意留下魔环,我就要告辞了。请记住我对你的要求。”
凌子风急急地说;“请稍等……真实生活中我是在若男去世三年后结婚的,我想再到那个时刻看看,我仍然有点放心不下,好吗?”
陌生人同情地说:“好吧,我可以再陪你一会儿。请你调整时间吧。”
1991年12月8日,晚12点,同相入。
闹新房的人总算都走了,子风关上房门,把田茹揽入怀中。烛光映红了她的面庞,她幸福地微笑着,子风也是满腔喜悦。
时间是最好的治疗剂。他和若男分手后,那长久的、刀割一般的痛苦,在三年后总算基本治愈了,可以和田茹共结连理了。
他知道若男至今仍是独身--当然是为了他,这使他十分内疚。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在人生大文章的“原文”中,他是和田茹绑在一起的,怀中这个娇小的女人会疼他爱他,为他生一个非常聪明的儿子,也会为他对若男的思念吃一点干醋……他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
田茹已经疲惫不堪,但被喜悦之火燃烧着,仍然不思入睡。她偎在子风怀里,时时抬起头吻吻他:“子风,你睡着了吗?”
“嗯,睡着了。”
田茹哧哧笑着:“睡着了,是不是在说梦话?”
“嗯,是在说梦话。”
田茹两眼发亮地看着天花板,很久又冒出一句:“子风,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当然。”
“可是我总怕你会半路上抛下我,还有咱们的儿女。”
“是儿子。”
“儿子?你就这样肯定?”
“当然肯定。田茹,别说傻话了,咱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睡吧。”
田茹真的入睡了,凌子风却难以入眠。他选择这个时间返回,并不是为了证实自己同田茹的婚姻--那是无须怀疑的--而是想知道若男的命运。他等田茹睡熟,轻轻下床,想去客厅打电话。就在这时,电话丁铃铃地响起来,在静夜里显得十分响亮。他急忙拿起话筒,轻声说:
“喂,哪一位?”
对方平静地说:“是我,柳若男。没打扰你们的休息吧,我只想祝福一声,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凌子风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田茹睡意浓浓的睁开眼,立即以女人的敏感猜到对方是谁。她从丈夫手里接过电话,问:“是若男姐姐吗?”
“是我,田茹妹妹,祝你们幸福。”
田茹真挚地说:“若男姐姐,我知道你与子风的那段感情,这不会妨碍我们成为好朋友。明天请你来家玩,好吗?”
“谢谢,我明天要出远门,等回来再说吧。再见。”
对方挂了电话,田茹仍拿着话筒发愣。若男的声音太平静了,是那种超越生死的平静。一分钟后,田茹忽然震惊地喊道:“子风,若男姐怕是要寻短见!”
几乎同时,凌子风也凭直觉猜到了这一点。田茹急急地说:“子风,我们打电话再探探她的口气,行不行?她的号码?”
凌子风在急切中竟然记不起来了,自从两年前和田茹结识,他便有意无意把那个电话号码放在脑后--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忘记!他苦笑着,从西服口袋里掏出记事薄,查出那个极为熟悉的号码。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拔着号,没人接。五分钟后,凌子风下了决心:“看来,我不得不去一趟了。茹,请原谅,新婚之夜我还要……”
田茹打断他的话:“不说这些了,我和你一块儿去!”
已经是凌晨一点,他们在街口的寒风中等了十分钟,急得直跺脚,才看到一辆出租从街角拐过来,两人立即跳到路中间拦住车:“师傅,去育水河边!”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瘦小的中年人,他怀疑地看看两人,委婉地说:“出租车夜里不出城,请原谅。”
凌子风一把拽住司机的胳臂,央求道:“求你去一趟,我们是去救人,有一个女人要在那儿自杀!”
田茹也眼泪汪汪地求告:“司机大叔,求你啦!”
司机看两人不像是坏人,一咬牙说:“好吧,上车!”
夏利车飞快地开到育水河边,在正阳桥上过河,停在那个荒凉的河湾。接电话后,凌子风凭本能立即猜到,若男若是寻短见,一定会来这个地方,来到这个回**着恋人情意的河湾。但河边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河水静静地流淌,闪烁着星月之光,狗尾草在秋风中摇摆着。虫声暂停片刻后,又复唧唧如织。司机不愿在这儿多停,催促道:“没事吧,没事就走。”
两人仍不死心,沿着岸边苦苦寻觅着蛛丝马迹。田茹眼尖,忽然喊道:“子风,衣服!你看那是一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