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吉杜芝没有动手,围着白文姬转一圈,又转一圈,专注地盯着她。即使是赤身**,即使是衰弱无助,这个地球女人仍保持着一种尊严,一种光辉,令你不由不产生敬畏。她浑圆的**饱满坚挺,白嫩的皮肤下是淡蓝色的血管,**呈暗红色,骄傲地挺立着。看着这一切,吉吉杜芝心中一个遥远的前生之梦忽然苏醒。每个婴儿呱呱坠地混沌未开时,都具备寻找**和吮吸的本能,这种本能不用通过父母传授,是基因密码通过种种机制转化而来,所以它是人类最牢固的潜记忆。X星人已经抛弃了自然哺乳,X星女人的**在机器外壳的禁锢下已经趋于退化。但基因的力量是最强大的,白文姬的**立即唤醒早已湮灭的潜记忆:妈妈的温暖,睡前的咿唔,富有弹性的**,甘甜的乳汁……
吉吉杜芝呆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以X星人的野性狂热地爱着波波尼亚王子,当然不允许别人抢走他。这段时间她已觉察到,波波尼亚对这位地球女俘虏有一种奇特的关切。她怀着强烈的嫉妒,时刻盯着她。不过这时嫉妒心退潮了,代之以对那具完美躯体的崇拜。
吉吉杜芝犹豫地抬起双手,在自己左右肋按了一下,她的外壳也裂开了,露出一个发育不良的身体,苍白羸弱,十分污秽。耳郭和鼻梁在外壳的长期压迫下显得平板,头发纠结成饼状。她的身体还没发育成熟,还显不出女性的丰腰肥臀,但胸前已有两团小小的凸起。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将成年的女孩。
那具高达两米的钢铁外壳分成两半摊倒在地上,吉吉杜芝很不习惯**站立,怕冷似的缩着肩膀,来回倒着脚。白文姬发现女机器人的目光中不再有兽性,不再有残忍,而是艳羡、是敬畏、是迷茫、是惭愧。她的小脏手胆怯地伸过来,慢慢触到白文姬丰满的**,白文姬不由哆嗦一下,一道电波顺着**神经反射过来,在心头划出一道闪光。无疑,这些半机器的X星杂种已经兽性化了,但至少他们还知道地球女人的胴体是美的。女人的**——更确切地说,是母亲的**,对他们还具有冥冥的感召力。他们也知道为自己在机器外壳禁锢中的肮脏身体而羞愧。吉吉杜芝的雌性嫉妒心十分强烈,十分兽性,但至少她还是以男女之爱为基础的。
这么说,他们身上还有未泯灭的人性?
白文姬犹疑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X星杂种是人类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该千刀万剐。白文姬想起地面站和武器研究所那些扭曲的尸体,想起女儿,仇恨立即把她的血液烧沸,眼前阵阵发黑……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这些X星人是人类的直系血亲,是留存人类文明的最后希望。她当然恨他们的残忍暴虐,但是……想想人类历史吧,想想白人对黑人、印第安人和澳洲土人的屠杀;想想那些足够屠杀全人类几次的核武器——那时人类算是进入文明社会了吧?可文明的政治家们为这些杀人武器编造了多少雄辩的谎言!
人类还是幸运的,在艰难的发展中终于获得自我约束的力量。核武器被销毁了,所有武器被彻底销毁了。人类终于克服兽性,获得理智。不过这也是百年前才达到的。这些残暴的X星人……不就相当于几百年前的人类吗?
想到这些,白文姬的仇恨没有那么强烈了。她想,这些人性尚未彻底泯灭的X星人,总有一天也会告别兽性的。
吉吉杜芝不习惯于没有外壳,瘦弱的**在风中瑟瑟发抖。但她忍耐着,呆呆地看着白文姬。她期望着什么?恐怕她自己也不甚清楚,不过,显然是想和白文姬建立起另一层次的交流。白文姬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慢慢伸过手,去抚摸吉吉杜芝的头发。在她缓缓伸手时,吉吉杜芝一直像一头狼崽子那样紧张地乍着颈毛,等到白文姬把手按上去,她浑身一激灵,似乎立即要跳起来,但她强制住自己,慢慢平静下来。白文姬轻轻抚摸着她的脏发,问:
“你——叫什么名字?”
“吉吉,吉吉杜芝。”
“那个男孩呢?”
“波波尼亚。”
白文姬缓缓地说:“吉吉杜芝,我知道你喜欢波波尼亚,知道你想变得和我一样漂亮,让波波尼亚永远喜欢你,对吗?”
吉吉杜芝狂喜地点头。
“也许,你还想做母亲,让一个胖乎乎的孩子吸着你的**入睡?那好,我可以教你。现在你应该去洗澡,明白吗?洗澡,沐浴,清洗掉身上的污秽,让你的头发变得光亮柔软。我会教你穿人类的衣服,穿女人的时装。时装,懂吗?就是最新样式的女人的衣服,女人的衣服决不会一成不变的。还要教你使用香水和唇膏,教你保养皮肤,保养**。你很快就会变漂亮的。但你首先要下定决心,永远抛弃这具钢铁外壳。”
吉吉杜芝听懂她的话,至少听懂大意。她扭头看看地上的钢铁外壳,显然,她不愿意抛弃它,因为它已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白文姬知道她的心理,仍坚决地说:
“去吧,和波波尼亚商量一下。我还会教你们地球人的礼仪,地球人的风度,但你们不能穿着机器外壳去学这些,机器外壳与这些东西是水火不相容的。究竟该怎么办——你和波波尼亚决定吧!”
“你——可以——出来。”
她走出牢房时,守卫已经撤走了,屋内空****的。这间住宅的原主人显然是一位书画家,屋内布置的古色古香,很有情趣。正厅中挂着花鸟鱼虫四扇屏,博古架上摆列很多古玩,屏风旁放着将近一人高的祭红花瓶。在卧室的合影相上,祖孙三代人其乐融融地笑着。书画间里有许多已完成的书画,书案上用白铜镇纸压着一张宣纸,纸上只写了两个大字“空明”。墙上挂着七八种中国乐器,有横笛、琵琶、二胡、古筝……白文姬仿佛看到相片上那位白须飘飘的老人在挥毫作画,他的脸上浮着恬然的、与世无争的笑容。
可惜,这种文人雅趣永远成为历史了。她怅然取下一把二胡,调弦试音。二胡很不错,音质清亮优美,她坐下来,顺手拉出一串乐音,这是“光明行”的旋律,于是她静下心来,演奏二胡名家刘天华的这首曲子。
她听见钢铁的脚步声,眼角余光看到波波尼亚和吉吉杜芝进来,站在她身后入迷地听着。白文姬拉得很投入,一直把曲子拉完。转回头,看见两人非常惊奇地盯着她手中的二胡。波波尼亚问:
“这是——什么?”
“二胡,一种中国乐器。”
“什么是乐器?”
“乐器就是……用吹、拉、弹、拨等方式能发出乐音的东西。在X星上是不是没有乐器?”
“没有。”
“没有音乐?你们会不会唱歌?”
从两人迷茫的表情看着,他们对这些基本的概念没有任何的了解。
“那么体育呢?打篮球、踢足球、跳高、赛跑、划船……”
两人摇着头。白文姬怜悯地看着他们,轻声叹息道:“我可以慢慢教你们的,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比杀人更为高尚和愉快。不过你们首先要脱下这具铁壳,你们做出决定了吗?”
波波尼亚和吉吉杜芝肯定已商量过了,他们没有犹豫,同时伸手在肋下按了一下,机器外壳分成两半,带着沉重的声响摊在地下。现在她面前是两个**的少男少女,瘦弱污秽。他们似乎没有羞怯的概念,眼睛直直地盯着白文姬看,等候她的吩咐。
白文姬领他们来到卫生间,这套住宅是双卫生间,每人一个。她在浴池里放了热水,又把香皂、洗发液、沐浴液、洗澡巾找出来,耐心地告诉他们使用的方法。做这一切时,她心中觉得发酸,觉得发苦,因为这令她回忆起为呱呱洗澡的场景。
两人照她的吩咐,胆怯地跨进浴池,淹没在氤氲的水气中。白文姬在两个浴池之间来回走动,教他们如何洗浴。波波尼亚这会儿舒服地仰卧在水中,只露出脑袋。白文姬在门外看着,心中突然起了冲动,她想冲进去按着波波尼亚的脑袋淹在水中,那样可以轻而易举地结束两人的性命。然后她将继续自己的复仇事业。她已了解外星人的真相,知道在机器外壳中是相当羸弱的肉体,她会找出机会消灭他们的……白文姬犹豫着,叹口气,放弃了自己的复仇计划。毕竟,这两个兽性十足的年轻X星人已显露向善之心,爱美之心,自己要做的不是杀死他们,而是教化——尽管她知道这种教化比杀人更为困难。
她的主意是对的,当波波尼亚和吉吉杜芝看到焕然一新的对方时,眼中都露出惊喜的表情。他们穿着衣服还很不习惯,动作显得僵硬,但无论如何,这和洗浴前那两具污秽的躯体不可相提并论。现在,少男少女的性器官都被掩盖住了,但这种掩盖反倒更能引起神秘的想象。白文姬拍拍手,把他们的注意力唤回:
“好,我不想耽误时间,马上就开始我们的教程。第一课是教你们如何走路——像地球男人、女人那样优雅地走路。随后教你们健美操,使你们的身体变得强健而优美。我还会教你们乐器,教你们各种知识……现在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