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磊在他外籍女友的陪同下直飞上海。这回他们吃的是潮州菜。
廖桦看到刘磊脸色发青以及身边女友忧虑的模样,忙问:“怎么了?”刘磊说自己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有一些事想告诉廖桦,想听听他的想法。
那时候廖桦正和老婆闹离婚,打得一塌糊涂,见到刘磊时惊觉自己正亦步亦趋地重复他走过的路,心情自然好不了,可还是耐着性子听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事情发生在两个月前,刘磊乘坐航班从首都直飞曼谷,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他扭头望向窗外,当时机翼航标灯闪烁,照亮了浓厚的云层。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响,仿佛一场脑内核爆移平过去三十多年间苦心建筑的顽固观念,并让它们全部瞬间烟消云散。刘磊握着空姐的手,泪流满面,如获新生,他能清晰历数自己所犯下的每一道罪过,并深深悔恨。他觉得那就是神。
飞机落地之后,他没有回家,而是驱车直奔寺庙,情绪激动的他在寺门口被拦住了,争执之下,一位僧人出门迎见。僧人见到刘磊后面露惊疑,双手合十不停念诵经文,而刘磊无法自控地双膝着地,头痛欲裂,各种**邪残秽的念头如雪花般纷飞。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肉身变成了神与魔的战场。
刘磊开始不吃、不喝、不睡,他觉得自己可以通过呼吸从宇宙汲取能量,同时他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每一道思绪在脑中不同部位流动,并微微发烫。
家人和女友强行把他绑到了当地医院,医生全面检查过后,说从生理指标上看他并无丝毫异常,这更让刘磊确信自己并非常人,他觉得自己是被选择去完成某种使命、传递某个信息的。
于是他就想到了廖桦。
廖桦听完了刘磊的讲述,不动声色地关掉录音笔,他曾经采访过不少类似的对象,按常理判断,刘磊脑中肯定发生了某种器质性病变。
廖桦非常诚恳地表示,自己需要咨询更多的专家,才能够帮到刘磊,并相约一周后在北京再聊。
刘磊的女友不会中文,她用蹩脚的英文请求廖桦帮忙,廖桦注意到她说了一个非常用词——“haunted”。
临分别时,刘磊笑笑对廖桦说:“看着现在的你就像看着过去的我,祝你早日解脱。”
廖桦的情绪顿时跌到了谷底。
一周后他们并没有在北京再见,刘磊还联系了其他朋友,被连哄带骗送进了安定医院,并被确诊为了妄想型精神分裂症。
再后来,他们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直到这次相见。
***
“你现在还觉得我是神经病吗?”
刘磊领着两人参观灯火通明的庄园,在巨大山崖掩映下显得尤其不真实。族人将它称为“萨呣拿”,意指呣神祈福之地,又指狂舞之地。刀氏一家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反倒像是仆人或侍卫。
廖桦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将话题引开。
“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意识到没有人能真正帮到我,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意识到先前那些愚蠢的想法只是一个测试,Phase1,所以我不怪你。”
“Phase1?”乌兰疑惑地问,“它代表什么?那你到了什么阶段?”
“接下来我要讲的故事,也许有些难以理解,请两位有点耐心。”
刘磊停下来看着乌兰,月光打在他侧脸上,睫毛如飞蛾触须般扑闪,显得幽深莫测。
“两年多前,我在飞机上遭遇了一场意外,说是意外,其实是命中注定。就像是经历了一次脑部放疗,备受折磨之余也多出了好些有趣的念头……”
“比方说……?”乌兰问道。
“比方说,时间也是一种玩具,从感知刺激,到最终形成意识,中间足足有0。5秒的时间差,足以玩出许多花样。”
刘磊大手一挥,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山上顺时针旋转的风力发电机。刘磊手指向哪座风车,哪座风车的三片白色扇叶便会变为逆时针旋转,当他将手移开后,便可瞬间恢复正常。
廖桦看着乌兰的表情,知道她也和自己一样,看见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你们这些邪教头子,扯起淡来都一套一套的。”乌兰自从看到舞台上浮夸的一幕后,便抑制不住自己嘲讽的冲动。
“有点耐心,乌兰小姐,稍后我们会谈到那个梦的索引算法。”
乌兰托雅像是被摄了魂儿似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刘磊和廖桦继续朝前走去。
刀如海拍拍她的肩,却发现她在颤抖。
“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我前面说过,他能预见未来,他还预言你们俩会帮我……”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非人的嘶吼,一名全身**的男子从树丛中跃出,将刘磊扑倒在地。男子手中握着猎刀,嘴里不断重复着几个音节,朝刘磊胸前狠命刺去。刘磊双手死死架住男子的手腕,眼看着刀尖马上就要没入左胸肋部了。
一声清脆的枪声,男子脑袋一歪,顺着巨大作用力翻倒在地。正当众人惊魂未定时,刀如山上前又补了几枪,脸上依旧是那副似梦非醒的神情。刀丰年拍拍他的后背,将枪轻轻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