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头还发着酒疯,满嘴胡言乱语着什么时间箭头,不对称性,什么只能看见未来,却看不见过去。
我把玩着那根神笔,还想再画一个圈,却被老头一把抓过去,说没电了,要等太阳出来才能用。
我觉得他就是抠门。
这件事儿让我心烦意乱了好几天,连疯子们找我玩都没去,我告诉他们我病了。事实上我确实不太舒服,眼前老飘着圆圈里的景象,如果那里就是村子,那又是什么时候的村子,如果是未来的村子,那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可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这翻来覆去的想法就像要把一团打了结的渔网厘出头绪,让我头疼得想吐。我有点躲着老头,我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让人害怕。
那天我看着流着鼻涕的讨厌鬼小宝在地上玩积木时,突然脑子一激灵。
如果把两个圆圈叠起来,是不是能看见更远的未来?如果把圆圈在沙地里像积木一样摆成一个圆圈呢,是不是就能看到无限远的未来?
这个想法让我激动了,我想我必须再去找一次老头。
老头在老榕树下听完我的想法,沉默了半天,嘿嘿笑道:“你是个天才啊。”
我只当他是在夸我。
我们足足花了一个礼拜才找到一块废弃的晒水产的沙地,一般人不会走到那里,又等了三天才等到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我们像一对工程师搭档,在沙地里用木棍和绳子画好圆圈,又将它十二等分,定好每一个圆圈的位置和角度,我用泥巴做出一个个小巧的底座,在太阳下晒干变硬,它们保证我们的计划不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
看起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老头说,因为每一个圆圈存在的时间非常不稳定,所以一定要快。言下之意就是画圆圈的事儿只能交给我来办。
可我只是个孩子。
他还很鸡贼地决定自己站在圆圈的正面,而把黑洞那一面留给我,所以我只能等他看完了我再看。为了大局,我忍了。
我们试验了几次,都是还没到一半路程第一个圆圈就消失了,底座倒是比想象中要坚固。
不知道老头看到了些什么,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像台风天的海面,阴晴不定。这让我更好奇了。
熟练之后可以走到四分之三的路程,这时笔没电了。
我们在旁边的石头上躺着晒了会儿太阳,我问老头看见了啥,他张了张嘴巴,又摇摇头,说:“你自己看吧,说不好。”
“真抠门。”我朝发烫的石头上吐了口唾沫,发出滋滋的响声。
笔充好电了。
我们又试了两次,最接近时离完成只差一个位置。我觉得已经到极限了。
老头眯缝着眼想了半天,说我们可以优化一下流程。
他所谓的优化流程就是让我倒退着画圈放圈,从上往下放而不是侧着放。
“能行吗?”我表示怀疑。
每一个环节提升零点几秒,加起来就很可观了。
确实奏效了,当我背对着老头,放下最后一个圆圈时,手都是抖的。那个黑洞看着我,深不可测,像是有某种力量在**我,那是来自未来的召唤。
圆圈落地,就位。
一阵白光,我像是被吸进了无穷无尽的圆形隧道,我想喊,却没有声音。我失去了知觉。
醒来之后已经是晚上,第一件事竟然是担心爸妈的责骂,我站起身来想往家的方向跑,却摔了个狗啃泥。我的腿有点不对劲。
它变长了。
不仅是腿,我的整个身体都不是原来习惯的样子,笨重,累赘,每一个动作都会打到自己,而衣服已经被绷得裂开了,裤脚抻到了小腿肚子上。
我这是怎么了?借着月光,我看到一双不属于自己的手,修长秀气,已经完全不是圆嘟嘟的小胖手。
身后传来一阵喘息声,是老头,我竟然完全忘记了我们的大计划。
看到对方的瞬间,我们俩都愣住了,我突然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