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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树的眼睛（第3页）

我忍不住敲了敲正门，好像瑟瑟还会像两年前那样喜出望外地开门迎接我。

我一声声地敲，一声声地唤：“瑟瑟，瑟瑟，开门呀！”

没有回音。泪水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流，我的手无力地垂下来。我这才完全醒悟了——瑟瑟死了，我最好的朋友真的死了！

我的目光停在那锁上，我恍惚看到了有一行字：“输入既定的二十个数字。”我的脑海中飞速掠过一些印象，随即蓦然想起瑟瑟的最后一封信：“平，还记得我们三个共同毕业的日子吗？请牢牢记住。”

我们，我、瑟瑟和世林，我们共同毕业的日子。小学毕业日：1991年6月30日；初中毕业日：1994年7月3日；高中毕业日：1997年6月21日，刚好是二十个数字。是巧合吗？

我用颤抖的手指输入了这二十个数字，仿佛冥冥中受着瑟瑟的指引。我有一种预感，如果能打开这扇门，我一定会有极其重要的发现。

咔嗒。门果然开了。

研究所共有十三间房，我感兴趣的仅有两间：瑟瑟的卧室和中心实验室。

瑟瑟的卧室不大，只有很少几件家具，摆放得很整齐。瑟瑟死后，无人打扫，家具上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瑟瑟一向独处，这间卧室只有我两年前来过。据她的来信说，连白朴都从未获准进入过。

床头的书桌上摆着一个镜框，放着一张瑟瑟、世林和我高中时的合影。我深深体会到了瑟瑟对世林默默付出的爱情。

我又试着打开了书桌抽屉。我相信是瑟瑟召唤我来查明一切，她告诉我“我们三个共同毕业的日子”肯定不是无心的，我一定要把她托付给我的事办好。

一张放在抽屉深处的画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仔细一看，原来是从一本杂志上剪下来的“青年植物学家白朴”的照片。我一下呆了。

白朴，瑟瑟的心中也未尝没有你的位置呀！确实，性格内向的瑟瑟会向白朴讲述自己的过去，本身就说明她没有对白朴紧闭自己的心扉。

我缓缓地把画片放进提包。我想把它交给白朴，这也许能令他得到一点儿安慰。

紧接着，我又走进中心实验室。两年前我曾在这里消磨过两天时光，瑟瑟教会了我几种仪器的简单操作方法，我最喜欢“玩”的是植物情感变化测定仪。

20世纪，许多世界知名的植物学家都做过关于植物情感的实验。如“植物对痛苦感受”的实验：把植物根部置入热水中，从仪器中立即传出植物绝望的呼叫声。又如“植物与记忆力”的实验：把两种植物并排置于屋内，让一个人当着其中一株的面毁掉另一株，然后让这个人混进由六人组成的队伍依次走过来（这些人全部戴着面罩），当毁坏植物的人走过时，那株活着的植物便在记录纸上留下强烈的信号指示。由此可见，植物不仅有喜怒哀乐，而且也会表露感情。

瑟瑟设计制造的植物情感变化测定仪比20世纪的任何同类装置都要先进，在当代也属世界前列。这台仪器与桦树中的若干台观察仪相连，可以接收到桦树感情波动的信号。仪器还与智能电脑合为一体，具备多种功能，操作方法比较简便。此时，我又试着开动测定仪，仪器的显示屏上立刻出现了许多信号。我忽然想道：既然这台测定仪以前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接收桦树林中观察仪发出的信号，并自动储存记录，那么，我应该可以查到瑟瑟死亡当天桦树的感情信号。瑟瑟是在桦树林中突然“发病”死亡的，也许我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我按下“人机对话键”：“我要看今年12月9日晚10点至11点桦树林实验区的信号记录。”

显示屏上出现了无数条波动的线条，刚开始是剧烈地上下波动，不久变为激烈颤抖的线条，如同病人心脏病发作时的心电图。

我倒吸一口凉气，继续命令：“总结这一时期桦树林观察区的信号变化，并进行‘情感辨识’。”五秒钟后，我看到了这样的字样：

“忧虑—愤怒—仇恨、恐惧、痛苦—极度的悲哀。”这就是那晚10点至11点桦树的感情变化过程。

我的疑虑被证实了。根据这样的记录，瑟瑟只能是被谋杀的。从颤抖的线条中，我仿佛看到了凶手与瑟瑟激烈的争执，看到他要伤害瑟瑟，瑟瑟极力挣扎，凶手得逞，瑟瑟死去……

瑟瑟，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真凶，将他绳之以法！我一定会为你雪恨的！

可我在A市只有两天时间了，却对凶手以及谋杀的动机、方法一无所知。公安部门不可能将仪器显示的结果作为瑟瑟死于谋杀的证据而立案侦察，我只有靠自己了。

“请显示今天下午3点至3点20分桦树林实验区的植物感情变化。”这是刚才我通过白桦林的大概时间段。如我所料，显示屏上出现的是微微波动的线条，如同春天的湖水泛起的轻波细浪，辨识结果：“友好，轻度伤感，怀念。”

我为这新的测试结果喜不自禁，无意间触动了一个按钮。显示屏上的图像变了，又出现了起伏很大的线条，不仅频率高，而且波强远远大于刚才。我大吃一惊，看清显示屏上同时显示出4点38分的时间。是桦树林区此时此刻传来的信号，发生了什么事？

情感辨识：极度反感。

一个念头疾速在脑际产生：凶手来了！凶手正穿过桦树林向这里走来！

正在这时，我听到敲门声。

瑟瑟不喜欢门铃，她说门铃声对她和植物都是一种有害的刺激。因此，她在研究所内装上了“回音”设备。那种设备使来人的敲门声和呼唤甚至说的话都能清晰地传到研究所的每一个房间。这时，我还听到了这样的话：“有人在吗？我是研究所的马吕斯博士，与这里的前任研究者许小姐有些业务上的往来。如果你是下一任研究员，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以后的合作，以及上月交换的实验植物的问题。”

研究所？这是白朴工作的研究所呀！这个马吕斯是否就是白朴的合作者？

“有人在吗？中心实验室有人吗？”马吕斯继续问。

是灯，我开着的灯暴露了我的存在。我该怎么办？我的心中迅速转过千百个念头。

如果这个马吕斯是凶手，他杀害瑟瑟的动机是否与植物研究有关？

国与我国合办的植物研究所。N国的学者为什么要到我国来研究植物？今天上午从医院回来，我顺便做过调查，研究所仿佛正在研制一种什么生化制剂。

我在N国几年的工作中，触及过这个国家各个层面的黑幕，深知这个国家的科研、文化、体育活动等都渗透着政治目的。近年来，新闻界多次揭发N国采用与别国合作的形式秘密研制生化武器，一般由N国出资，合作国提供场所，以避免污染N国的环境。如今把生物制剂与N国相连，我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生化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