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能源还够用,而且到碰见蜘蛛1号的时候,就算蜘蛛2号的燃料没用完也带不走了。蜘蛛1号和袁隆平号的无线电信号也能断断续续收到。
沙泉星当然是没有信号站的,对我所在的这种小型地面车而言,远距离通信的前提是接收方的位置(或者说方向)固定。因此已经在预设位置停船的袁隆平号可以收到移动中蜘蛛车的发信,但反过来就得碰运气。
大船会在6度的扇形区间里来回扫射发信,并给发出的消息按顺序编号,目前看来我正好收到消息的频率大概是1130左右,所以他们每条消息会间隔一分钟连续发二百次,都是说些天气和现状的事情。
这样间隔两三个小时一条短消息的效率实在没法用来聊天,不过至少我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检查前进方向没问题。最近几条消息还有些损坏,大概是因为细沙流里的静电影响……希望不是天线的问题,它在车顶接受着和胶囊舱同样程度的风蚀,但远不如后者结实。
要是天线坏了,我们在看不见星辰的情况下很容易迷路。就算没坏,如果细沙流扩大成沙暴,我们也会被卷走。话说回来,一会儿换车也是我从没进行过的操作,要是出了问题就得穿上隔离服下车去,站在细沙流里修车。好像不论哪一项都挺惨的。
工作可真不容易啊,你还是医生时也碰见过这种横竖都要完蛋的情况吗?
噢,如果这样我都安全到家了,是不是就叫九死一生?如果真是那样,我想去做点之前没做过的事情……也许请假去旅行,养条真正的活鱼,或者辞职去学医。
我就随口说说,还没决定呢,你看着可别生气啊。
杰拉德好像有动静了。再聊。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米雪的声音在黑暗中听上去惊喜又憔悴。
“感觉……很饿。”他试着坐起来,全身的皮肤都在疼。
米雪苦笑了一下:“那是当然的,你已经发烧昏睡三十多个小时了。”
“这么久?!”他强撑着坐起来,摸到了身上的绷带,“谢谢。我就知道你有点急救本事。”
“你怎么知道?我应该从没提过。”米雪脸上有些热,她以为自己的秘密保守得很好。
“得了吧,图书室的借阅记录都是公开的,你只看医学书。”杰拉德反而一副无所谓的口气。
原来自己对医学的兴趣很明显吗?她会不会也早就知道了?米雪觉得不好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伤口没有恶化,不过绷带不够用—有些从你受伤到现在一直没有换过。我把隔离服的内衬剪下来给你包扎上了……万幸的是抗生素和止疼药还有。我调低了空调的温度来减缓绷带发臭。”
“没关系,反正也快到1号车了—外面天气怎么样?”他心有余悸地张望。
“细沙流还没有停,但已经小多了。照这个趋势,到袁隆平号那边就没有风了。”
“1号车呢?”
“已经快到了。”米雪说着,看向车外,“你再忍耐一会儿吧,过去了再吃东西。”
为了看见一号车,米雪关上了所有的灯光。在他们的正前方,最后一辆蜘蛛车的白光远远氤氲在翻腾的灰霾之中,已经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