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魂有术2
这算不算是一种生物武器?这是一个巨大的问号。我制造了一种和病毒类似的东西。毫无疑问,如果我把这样的晶体大量复制,让它们和某些病毒一样能够在空气中传染,这个世界恐怕要变成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而且人们还不易察觉。所有的人都做同样的噩梦,所有人都有同样的精神分裂的症状,到最后,全世界都是王十二。这景象惨不忍睹,我也不敢多想。
但是我得救自己。这小小的病毒,就是我自卫的武器。
第二天阿彪来的时候,我让他进入办公室。我戴着防毒面具一般的口罩,在他面前不断地拍打记录本,粉尘扬起,借着从窗户透过来的阳光,我看见一些细微的颗粒钻进了他粗大的鼻孔。这办法并不是一定会奏效,然而有很大的机会能产生效果。
阿彪显然并不喜欢我的举动,他接过记录本,警惕地盯着我。可惜,他的特长是搏斗和枪械,对于病毒显然并不在行,也毫无警惕。当他觉得一切似乎并无异常时,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望着他魁梧的背影,我有一种欣喜的感觉。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此刻显得正确无比。然而,阿彪猛然转过身来,快步走到桌前,“脱下你的面具!”他低声说,声音很低,却充满威胁,就像他的外表一样。我一时愣住,惊愕地看着他。
他没有等着,自己动手,一把把我的口罩抓了下来。
“你捣什么鬼?”他厉声质问。
一瞬间,我明白过来,虽然知识很厉害,暴力却更直接,特别是像阿彪这样肆无忌惮使用暴力的人,知识最后总能够胜利,却暂时只能无比委屈。
“我有点感冒,不想传染给你。”我镇静地说。
他抓住我的领子,把我拉到面前,“老实点!给老板做事,不要三心二意。”他撂下狠话,把我重重摁在桌上,用记录本的支架不断地打我的头,直到我求饶为止。
阿彪走出屋子,狠狠地带上房门。
我绝望地瘫在座椅上。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些精心提纯的RNA类病毒载体在空气中有大概半个小时的寿命,只要我在三十分钟后拿下面具,一切才会完美无缺。然而阿彪粗暴地把一切都打乱了。携带着王十二记忆的RNA不仅进入了阿彪的身体,同样在我身体里扎下根来。很快,我也会像李川书一样,变成一个精神分裂患者。
听天由命。我的脑子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这个词。突然间,我想起还有最后的一个救星—万博士。解铃还须系铃人,就是这句话。
当天晚上,我见到了万博士。我给他发了十三封电子邮件,请求见面,有十二万分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其实我并没有别的念头,就是想活下去。李川书的例子活生生地摆在眼前,我会逐渐地死去,而王十二的幽灵会占据我的躯体。我不想要什么财富,也不管他们想要我做什么,此时,压倒一切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万博士显然对我突然的会面要求感到很不满。“我们说过不能随便见面。”他厉声呵斥我,“难道没有记住?”
“是的,但的确情况紧急。”我争辩,“这件事必须要让你知道。而且很危险了。”
“说!”他语气凌厉,黑着脸。
“我好像患上了李川书的病症。”我说。
万博士一愣,看着我,“这怎么可能?”
“这两天我经常短暂性失神,我能记得一些关于王十二的事。这肯定不是从李川书口里讲出来的,那些记忆就在我的脑子里。万博士,有没有可能你的DNA修正出现了问题?它有传染性。如果是RNA单链病毒,的确有可能发生传染。”
“这不可能。这不是病毒!”他仍旧坚持,语气却犹豫了许多。
“我确认这件事,因为我从阿彪身上观察到了这种迹象,他这两天来,我总是看到他有精神分裂的前期症状,今天,他对我说他就是王十二。说完以后,觉得不对,威胁我绝不能说出去,还用记录本狠狠地打我。你看!”我露出头上的伤痕给万博士看,一个确定无疑的证据能够支持这些半真半假的陈述。我并不是一个熟练的骗子,也没有这样的天赋,然而,情急之下,这些说辞自然而然地来到我的脑子里,几乎不需要思考。
万博士半信半疑地看着我额头上的浅浅的伤痕,眉头紧锁。
“万博士,”我再次小心翼翼地试探,“您所发明的这种RNA信使会不会发生变异?从一个人身上跑到另一个人身上,就像病毒一样?”
万博士的脸上充满疑虑的神情,“这种RNA结构没有配对的蛋白质,无法装配成病毒,它们根本不具有传染性。除非,有直接的体液交换。”他狐疑地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透过体液交换的传染病有很多,就像艾滋病感染了数以亿计的人。然而,李川书是一个病人,受到严格的看护,根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机会,更不可能感染阿彪。
我正色道:“万博士,我也是一个医生。不敢乱说,但是如果出于偶然,这些RNA链能够遭遇相应的蛋白质配型,就很容易转化成病毒形态,能够传染。要不然,你从我身上采集一点血样去化验。你一定得想想法子,否则,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大灾难。你知道西班牙大流感!”
西班牙大流感在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那是一个多世纪前发生的一次不明原因的灾难,病毒袭击了欧洲,死掉了成千上万的人,而流感爆发的原因却一直是一个谜。也许那只是一次非同寻常的基因变异,本质上和万博士的发明并无不同。
是的,如果万博士所发明的东西真的成了一种病毒,它的威力应该不亚于西班牙大流感。当然,我并不担心人类,人类总能够生存下来,只不过需要一点代价。很多人,成千上万,十万百万千万,上亿的人会因此而死去。我所担心的,是我自己会不会变成那巨大数字中的一个。
如果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我却能获救,那么这肯定就在我的备选方案中。最好的方案,当然不要死人。我的良心还没有泯灭,只是和生命比较起来,良心只能先放在一边。我望着万博士,希望良心这个东西在他身上的残存比我更多一些。
万博士沉默着。我不由得焦急起来,“这种病毒发病比较慢,如果能针对性地破坏它的DNA转录,杜绝性状发生,那么也没什么。如果迟了,恐怕到处都是精神病。王十二的事情,也恐怕要人尽皆知。”
“跟我来。”万博士低声说,转身就走。
我欣喜万分,却装出满怀心事的样子,“这怎么办?我的手机还在枕头下压着,明天要赶回去,不然会被王天佑发现。”
“到我的实验室,一个小时足够了。但是你必须躺在车厢里。”
万博士的实验室建在深深的地下。我不知道它到底在多少米的地下,只是电梯足足运行了二十秒钟,对再慢的电梯而言,这都意味着很长的垂直距离。
跨出电梯,一堵墙出现在我眼前,红的、蓝色、无色的**,装在试管中,数以千计的试管从地板一直堆到天花板。它们扭曲盘绕,形成DNA的双螺旋结构。
我发出一声惊叹,这简直是生物科学的行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