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丹妮莉丝走进大厅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守卫在门口的无垢者挺直身体,用高亢而平板的声音开始朗诵:“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女王!”
他的声音在大厅的石壁间迴荡。
“七国统治者!”
人们纷纷低头,或屈膝,或鞠躬。
“全境守护者!”
丹妮莉丝走上高台,转身面对眾人。她的黑色裙摆扫过粗糙的木台阶。
“大草海的卡丽熙!”
她坐下。木椅硬得硌人,椅背上有尖锐的木刺,即使隔著厚实的羊毛也能感觉到。
“镣銬破碎者!”
最后一声落下,大厅陷入完全的寂静。丹妮莉丝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听到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听到远处训练场上隱约传来的呼喊。
她抬起目光,缓缓扫视全场。
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巴利斯坦爵士的坚定,提利昂的玩味,投降贵族的忐忑,军官们的忠诚,求见者的期待。
这是她的朝廷,寒酸、临时、鱼龙混杂,但这是她的。在流亡十七年后,她终於再次踏上了维斯特洛的土地,拥有了自己的城堡—即使这座城堡破旧得隨时可能被风吹倒。
“开始吧。”丹妮莉丝说。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大厅里清晰可闻。
提利昂第一个上前。这个小个子男人走路时有些蹣跚一那是他在黑水河战役中留下的旧伤。他走到高台前,微微鞠躬,动作標准得挑不出毛病,但那双不一样顏色的眼睛里总是闪烁著某种嘲弄的光芒,不知是在嘲笑他人,还是在嘲笑自己。
“陛下,”提利昂开口,“关於与金色黎明的交易,我有进展报告。”
丹妮莉丝的注意力立刻集中。
金色黎明是她的邻居,是河间地的主人。和她本人一样,金色黎明打起了解放被压迫者的旗帜,但是他们更进一步的是剥夺了贵族的特权建立起以平民“烈日行者”为主体的军队和政权,这是她没有想过的事情。他们是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敌人,这取决於双方未来的选择。
“说。”丹妮莉丝简短地命令。
“第一批两船粮食已经抵达女泉城。”提利昂从斗篷里掏出一卷羊皮纸,但没有打开,显然已將內容牢记於心,“主要是燕麦、大麦和豆类,足够维持我们现有兵力一个月的口粮。第二批三船將在两周后到达,如果海况良好。”
“价格?”
“比五王之战前市场价高三成。”提利昂看到丹妮莉丝眉头皱起,立刻补充,“但在当前情况下,这已经是合理价格。河间地还在恢復,他们自己也缺乏粮食,谷地那边有粮食,但是我们还没有与那边展开接触,而且老实说,培提尔·贝里席大人不可能给出更好的价格,他可不是一个善良”的商人。整个维斯特洛的粮食都在涨价。金色黎明愿意接受以战利品抵价一武器、盔甲、贵金属製品—一这对我们很有利,因为我们缺少现银。”
丹妮莉丝考虑片刻,点头同意。“继续。”
“关於布匹採购,情况更复杂一些。”提利昂將羊皮纸捲起又展开,这是个无意识的动作,“金色黎明不同意直接销售布料。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们缺乏足够的裁缝和工匠,將布料製成合身的衣物需要时间和人力,而这些我们现在都负担不起。所以他们提议供应成衣。”
“成衣?”丹妮莉丝向前倾身,“你是说,已经做好的衣服?”
“是的,陛下。统一的式样,统一的尺寸。他们保证是厚实的羊毛织物,足以抵御冬天。第一批五千套,两周后隨第二批粮食一起运到。”
“代价是什么?”
提利昂嘴角抽动了一下,那可能是微笑,也可能是苦笑。“如果按照一个成年人做一身合適衣服消耗的布料来算,成衣价格比单买布料贵五成。但是”他举起一根手指,阻止了丹妮莉丝可能提出的异议,“如果计算总成本,包括僱佣裁缝、购买工具、提供场地、管理流程,以及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损耗和浪费,成衣反而更便宜。更重要的是,时间。自己做衣服需要一个月甚至更久,而成衣两周后就能让您的战士穿上。”
丹妮莉丝靠回椅背,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木头髮出的空洞声响在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品质如何?”
“我坚持要求先送来样品。二十套成衣三天前已经送到,我让不同体型的人试穿了。”提利昂转向大厅一侧,“卡莫罗恩队长?”
一名自由民军官应声上前。他是个中年壮汉,脸上有疤,左耳缺了一半。现在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羊毛外套,裁剪简单但结实,袖口和领口用皮革加固。外套长及大腿,腰束皮带,看起来確实足够保暖。
“转一圈。”提利昂命令。
军官照做。衣服在他身上略显宽鬆,但不影响活动。丹妮莉丝注意到腋下和肩膀的接缝处针脚细密,確实比匆忙赶製的衣物要精细。
“感觉如何?”丹妮莉丝直接询问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