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呼啸的北风与缓缓飘落的零星雪粒中一点点流逝。
就在史坦尼斯准备下令部署“光明之剑”时,恐怖堡那扇镶嵌著青铜钉,並且描绘著被剥皮人图案的巨大城门內部,传来了铁链绞动的沉重摩擦声,嘎吱作响著缓慢而艰涩地向內开。
门后並非严阵以待的士兵,而是十几个人影簇拥在一起。
为首的是一位极其肥胖的妇人,她几乎是一个移动的粉色绒球,裹著厚厚的淡粉色天鹅绒长袍,外面罩著一件镶白兔毛边的斗篷。
水汪汪的蓝眼睛里盛满了惊惶,软塌的淡黄色头髮从兜帽边缘散乱地露出几缕。
她怀里紧紧抱著一个用厚重褓包裹的婴儿,巨大的胸脯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
她的声音尖细,穿透寒冷的空气:“公正的陛下!请求您,大发慈悲,饶过我们的性命!”
史坦尼斯与刘易策马,並轡缓缓穿过洞开的城门。
铁蹄踏在城堡前庭冻结的泥地上,发出清脆的磕击声。
他们没有下马,居高临下地看著跪倒一片的男女。
史坦尼斯的视线落在胖妇人身上,“报上你的名字。”
妇人浑身一颤,把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尖声回答:“瓦妲·佛雷,陛下————我的父亲是梅里·佛雷爵士。”
她试图低下头,但肥胖的脖颈让她这个动作显得笨拙而艰难。
史坦尼斯从鼻腔里哼出一股白气,嘴角向下撇出一个鄙夷的弧度。
“老黄鼠狼的孙女。看来你继承了你祖父审时度势”的美德”。你怀里抱著的,是卢斯·波顿的种?”
“陛下!求求您!”瓦妲·佛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哭腔,“这孩子————
他才四个月大,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他是无辜的!”
她周围的僕役和仅存的几名侍女也跟著伏低身体,瑟瑟发抖。
国王的眉头猛地蹙紧,额间那道深深的竖纹如刀刻般显现。
“你把我看作什么人?泰温·兰尼斯特?还是魔山格雷果·克里冈?”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冒犯,“我不会將父亲的罪行加诸於一个仅知吮乳的婴儿。因你今日的明智”,他可以活下来,像任何一个贵族后代那样被抚养长大,前提是他远离他父祖的邪恶之道。”
他的目光隨即扫过那些丟弃了武器、跪伏在地的士兵。他们穿著褪色的粉色罩袍,大多数面黄肌瘦,眼神躲闪。
“至於你们,”史坦尼斯的声音重新变得冷硬平稳,“你们选择了生存,而非愚忠。我將给予你们一个机会,用未来的服役洗刷追隨波顿的耻辱。从此刻起,你们归入克拉顿·宋格爵士麾下!”
一个身影应声从国王身后的队伍中挤出。
克拉顿·宋格爵士个子矮壮,头顶光禿,周围残留著几缕褐发。
他有一双细小而明亮的眼睛,像野猪般在肥厚的眼瞼下转动,褐色的烂牙从咧开的嘴里露出,鼻头上布满了黑头。
他扯扯身上沾满污渍的盔甲,搓著手,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回应:“遵命,陛下。我会好好————教导这些新人,什么是纪律和奉献。”
他的目光在那群降兵身上逡巡,犹如屠夫在打量待宰的牲口。
在军中的传闻中,克拉顿爵士皈依光之王,並非出於信仰,而是痴迷於焚烧活人祭品时那跳跃的火焰与受难者的哀嚎,尤其针对女性。
此刻,波顿家族的主力早已隨卢斯葬身长城,又有一部分在临冬城被拉姆斯挥霍殆尽,此刻城堡內的守军不过百余人。
听到自己得以活命,还能留在军队(儘管换了主人),这些降兵脸上的表情混杂著庆幸与茫然,纷纷以头叩地,含糊地谢恩。
他们还无从想像,在克拉顿·宋格“慈父”般的关照下,未来將面临怎样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