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学过几门欧洲语言,完全不懂语言学。”我解释说,“我在古典文法学校念书。”
“学过几门语言已经很厉害了,我只学过一点法语。”
“为什么会对语言学感兴趣呢?”我随口问了一句,问完才发现这个问题非常失礼,仿佛是在说‘只会一点法语的你有什么资格对语言学感兴趣?’不过,莫妮卡还是面带微笑地回答了我的问题。这或许是伊迪丝中学的大小姐们特有的从容。
“上个学期修了一门计算语言学的选修课,感觉还挺有趣的,以后想在大学里学这个方向。”
看样子,这个小组的全称应该是“计算语言学小组”才对。早知如此,我应该乖乖地去和我的两位同学一起研究托马斯·阿奎纳(4)。
“抱歉,我只学过初等数学,而且学得不太好。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但你懂很多种语言不是吗?一定能找到适合我们两个人一起做的研究方向。”
“只有我们两个人?”
“暂时只有我们两个。”她说,“说不定还会有人从别的组退出,来我们这边。”
“所以,一个完全不懂怎么使用数学工具的文法学校的学生……”
“和一个几乎不会什么外语的组长。真是前途多舛!”她努着嘴摇了摇头,“怎么样,准备换一个小组吗?”
“也没有什么更适合我的小组了。”我对神学没什么兴趣。而且,如果我退出的话,就只剩下莫妮卡一个人了,这个小组说不定会被取消,“我之前问过历史学小组的人,他们想像拉普拉斯的恶魔那样,把人类历史全都模拟出来。”
“真是个疯狂的想法!我们要不要也试试,用电脑来模拟一下人类语言的演化史,顺便做做预测?”
“这只会更难。因为语言的演化受到更多外部因素的影响,政治、经济、战争、人口迁徙……”
“所以,我们得等历史学小组的人做出他们的‘拉普拉斯的恶魔’之后才能开始研究,是吗?”
“是啊。但很明显,他们做不出来。至少两年内不可能做出来。”
“要不要试试机器翻译呢?”莫妮卡说,“这方面的研究说不定能发挥我们两个的长处。我们可以找几种市面上常见的翻译软件,测试一些比较容易出错的句子,你来判断翻译的结果是否准确,我来从算法的角度分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听起来倒是很可行。”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机器翻译,甚至可以用深恶痛绝来形容这件事。这方面的技术越是进步,就越让我觉得自己花那么多时间学习各种语言,都只是在做无用功。不过我愿意接受她的提议,毕竟我要做的只是给机器翻译的结果挑错而已。
挑错,我还是很乐意做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莫妮卡补上了一句我最不愿听到的话:
“我们的研究说不定能推动机器翻译的进步,好让它尽快彻底取代人工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