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小说网

千米小说网>门第大结局 > 第十章(第1页)

第十章(第1页)

第十章

1

布丁和喜之郎快四岁了,织锦常常望着两个儿子发呆,会恍恍惚惚地自问:他们是我的儿子吗?我的儿子已经四岁了,天呐,我是两个儿子的妈妈了。

这样想着,就忍不住去照镜子,镜子里的她,消瘦,只有一双眼睛是亮的,闪烁着灼灼的光辉,那是被忙碌的生活追赶出来的一丝仓皇亮光,像狼狈而饥饿的兽,在被危险追击时它茫然无神的眼睛,突兀间炯炯有神了。

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像只被斩掉了脑袋的苍蝇,在工作和儿子之间奔波,与何春生之间,算不上亲昵也算不上冷淡,斗气是经常的,甜蜜总是短暂的,至于幸福感,她有吗?她瞪着苍茫的眼睛想啊想啊,想了好久,嘴角才露出了一丝笑,是的,当儿子把肉肉的小胳膊搭在她脖子上睡觉时,当儿子肉肉的小身体窝在她怀里时,她都是幸福的。

夏天一到,何春生回家就晚了,一个原因是超市夏季打烊时间拖后了,另一个原因是夏天一到,露天烧烤就开张了,泰山路、四方路、温州路、后来崛起的啤酒街,这些地方都是夏天烧烤的圣地,整条街的上空弥漫着木炭夹杂着烤肉烤海鲜的味道,喜欢喝着散啤酒消闲的青岛人发明了很多种可烤的东西,烤鱿鱼烤板筋烤蛤蜊烤面包鱼烤鸡头甚至还有烤青菜,反正,只要是吃的,全都可以放在木炭上烤,酒客们的嘈杂和滚滚的木炭烟让街两侧的居民怨声载道,偶尔会从楼上扔下袋装垃圾或是酒瓶子表示抗议,却没用,除了让食客们短暂地愣一下之外,这些从天而降的玩意,压根不影响食客们吃烧烤、喝散啤、吹大牛的兴致。

因为有烧烤街,夏天的何春生是快乐的,总觉得他的人生和这个季节一样多姿多彩了起来,反正,孩子有岳母和余阿姨看着,织锦一下班就去岳母家照顾孩子,只有他,就像撒了野的大孩子,没人管,自由自在的,比单身还逍遥,这更让他那拨哥们羡慕,也知道他有的是闲散时间,无论哪个哥们有酒局,都会打电话叫他,他则来者不拒,乐得下班后有个去处,这样喝来喝去,若是哪天晚上没人喊他出去喝酒,他反倒不自在了,很茫然,好像一下子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于是,别人不约他时,他就去约别人,那个原本消瘦的何春生渐渐不见了,渐渐的,他有了微微隆起的小肚腩,在青岛这叫啤酒肚,和他的哥们在一起,比和织锦在一起快乐多了,喝了酒他们可以随便吹,随便扯多高嗓门就扯多高嗓门,就是用烤肉的钢扦子剔牙也没人说什么,回家时,他身上总是带着劣质烟草的味道,因为喝了酒,他彻底抛弃了在织锦面前努力保持的修养,肆无忌惮地打酒嗝毫不掩饰地放响屁,每当这样的时候,织锦就会怀疑婚姻存在的意义,疑惑男人在婚姻中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她抱起枕头,去客房睡,到了早晨,何春生还会莫名其妙地问:“你怎么不在大**睡?”

织锦耷拉着眼皮不理他。

何春生要是再纠缠,织锦会厉声说:“你去洗干净了再来和我说话!”

何春生就讪讪地走了,很红的脸上涨着受辱的愤怒,他们很少声嘶力竭地吵架,即使何春生想吵,织锦也懒得吵。吵架就像泼妇骂街一样,除了自毁形象,别无任何意义。

夏天是织锦最喜欢的季节,喜欢它的多姿多彩,喜欢它的热闹,自从与何春生结婚后,她开始讨厌夏天,痛恨夏天,每一个夏天都像一场噩梦,带给她的是酗酒、争吵、厌恶,还有人性的龌龊,都逐一暴露。

一天晚上,织锦正睡着,电话突然响了,她迷糊着接了,是何春生,声音低低而急促地说:“织锦,你快过来一下,马上过来。”

不待织锦细问,他匆匆说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扣电话了,织锦打开灯,看了一下,都午夜12点了,也不知何春生打回电话来让自己去究竟是因为什么,心里就有点慌,打他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就更慌了,想是不是喝醉了和人打架了呢?青岛的夏天,吃烧烤喝啤酒的副作用之一就是街头战事频发,这么一想,心就慌到了发毛的程度,虽然何春生有时候让她厌恶得恨不能踢他几脚,可,他毕竟是她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父亲,真到了危难的关键时候,她不能袖着手不管。

织锦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给何顺生打电话,说何春生深更半夜地打电话找她,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说的时候她的声音有点发慌,何顺生听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也没再多罗嗦,问明白了地址后说了声我马上过去,就扣电话了。

织锦开了车就往泰山路烧烤一条街闯,一进街口,就从林立在在街边的桌上找何春生。

找到了,何春生赤着上身,体恤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嘴角里咬了一根烟,正满脸通红地和他的哥们们海侃呢,织锦提着的那颗心,一下子落了地,她抱着胳膊,远远看着何春生,咬着唇看他,恨得泪水在眼里打转,人生怎么这样荒诞不经呢?

吹得热火朝天的何春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织锦,就扶着身边一哥们的肩摇晃着站起来,往织锦这边走,近了,才涎着笑脸说:“这么快啊。”又压低声音说:“我结帐的钱不够了,没辙,只好麻烦你送点过来。”

织锦冷冷地逼视了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怕你问为什么叫你来,我不想在他们面前解释,让老婆半夜来送酒钱,又不是件多光彩的事。”

“你也知道不光彩?你在你的哥们面前挺要脸的,怎么在我面前就不要脸了呢?”

何春生原本通红的脸就紫了,他咬了咬牙,回头望了桌上的哥们,忍气吞声说:“就这一回,下不为例。”

织锦抽出几百块钱,拍在他手里:“何春生,你下次再干这样的事,别怪我不给你脸!”

这时,何顺生也骑了辆破自行车到了,丁零桄榔地停在织锦跟前问:“到底怎么了?怎么回事啊?”织锦擦了擦泪,小声说:“哥,你问春生吧。”

何春生见哥哥也来了,知道事闹得有点大,嘴上却不认输,冲织锦咆哮道:“屁大点事,你把哥哥也搅和来干什么?”

何顺生火了,照他腿上就踹了一脚:“你深更半夜地搅和得家里人连个觉都睡不安稳,你个王八蛋还有理了你?”说着,把何春生手里的几百块钱一把夺过来:“半夜让老婆来给送酒钱吧?你真他妈的长本事了啊!”他把钱塞回织锦手里:“拿回去擦屁股也不给这王八蛋,他拉了屎让别人给擦屁股,想得倒美。”

织锦没想到何顺生脾气这么大,闹到这程度,她倒有点尴尬了,何春生的那拨哥们也像鹅一样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织锦小声说:“大哥,算了吧。”

“不行,再不管这王八蛋就造反了。”说着,一伸手,拉开车门,把织锦推进去说:“这里的事你就甭管了,回家睡觉吧,有我呢。”

织锦见何顺生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只好走了。

何顺生望着织锦的车远了,劈头盖脸就把何春生骂了一顿:“你和混帐的王八蛋,没钱你出来抖擞什么?连自己能吃几碗干饭你都不知道了?没钱你别喝酒啊,不喝能死?你看你这是弄了些什么事?你还有脸冲老婆叫唤?!你娶了个多好的老婆你不知道?你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那么好的条件凭什么嫁给你?你以为真是冲咱爸和她爸的约定啊?人家还不是觉得你老实你厚道,你可倒好,婚一结,就把羊皮扯下来扮大灰狼了。”

何春生被骂的蔫头蔫脑,一只脚在地上踢来踢去的空晃悠,何顺生恨恨地看了几眼何春生的酒友,压低了嗓门说:“想喝就在家喝,还非得出来喝?”

“在家喝闷得慌。”

“是在家没人听你吹牛吧,以后想喝就找我,辛辛苦苦挣的钱凭什么请他们吃白食,你请了我酒我还感念你有兄弟情义呢。”他把单车靠在胯上,从口袋里掏了两百快钱塞到何春生手里:“我背着你嫂子攒了俩月才攒出来的零钱,全他妈的帮你喂狼了。”

何春生眼里潮潮的,他捏着钱,小声说:“哥……”

何顺生拍了拍他的肩:“你大半夜的把织锦搅和来,已经够对不起人家了,我不骂你一顿,她更委屈,兄弟,惜福吧,房是她买的,给你生了一对儿,人也文明体面,你还要干什么?”

何春生讷讷说知道了,又说:“哥,你回去吧,以后,我不这样了。”

可是,何春生到底还是没改了毛病,那种被奉承的成就感,那种小酒微醺惟我独尊的陶陶然,太美妙了。

虽然没戒掉喝酒,但他吸取上次的教训,再也不会半夜打电话让织锦送钱埋单了,偶尔的,他会悄悄从床头柜抽屉里抽几张钱揣进口袋,就他对织锦的了解,知道轻易不会被发现,织锦经常不记得自己钱包里究竟有多少钱,也就更记不清抽屉里的钱有多少张了。虽然不会被发现,何春生心里还是忐忑得受不了,躺在织锦身边时,觉得自己就是个睡在警察身边的贼,心虚得脑袋都是晕的。心虚是一方面,更要命的是受不了良心的责问。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