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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第1页)

第十二章

1

陆易州没生病之前,对胖子有种天然的厌恶,觉得胖子都是天生的毫无节制的贪婪之徒,因为这,胡美杉经常吃着吃着饭,就突然停下筷子不吃了。何秋萍就说喂奶的人吃这么点怎么行?胡美杉就说我太胖,不敢吃了。如果陆易州心情好,也愿意说话,就会说没事,他喜欢她胖一点。何秋萍就会撇着嘴说,要是胖真有那么好,电视上铺天盖地地卖减肥药就是神经病。

于是,胡美杉就在怕胖和胖之间彷徨着。因为胖,她不愿意往镜子跟前站,甚至晚上都不愿意当着陆易州的面脱衣服,怕他看见满身的肉,像秋天硕果一样,累累地挂在她腰上肚子上,莫要说别人,丑得连自己都看一眼嫌一眼的。回想起她和陆易州的婚姻,生孩子那天就是个分界点,之前虽然也没甜蜜得肉麻,但和和顺顺还是没问题的。所有的变化,都是从生孩子那天开始的,之后的日子就像结婚几十年的老夫妻,看不出来厌倦也看不出来特别的喜欢,好像只是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人,既没有**,也没有甜蜜,连不多的几次亲热,都像是形式主义,没有情话,没有爱抚,都是他想了,就在黑暗中摸上来,忙完了,再摸着黑去卫生间洗刷,回来倒下就睡,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想到这里,胡美杉觉得心是疼的,像掉进了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幽幽的,惶惶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落到底。

贾文莎说过,两口子的关系好不好,**那点事很重要,别看男人一个个壮得跟猪坚强似的,可在那事上,既脆弱又贪婪,一旦对自家老婆提不起精神了,就该往外琢磨坏主意了……应该说,在男女事上,贾文莎是胡美杉理论上的老师,每每她向胡美杉传授夫妻之道,胡美杉都想问问她和胡美德之间怎么样,但又不好意思问,总觉得问别人夫妻**事,有点猥琐下流。

其实,不用她问,贾文莎就会主动炫耀式地盘托而出,每次给胡美杉上完课,都会带着鄙视的炫耀口吻骂胡美德是条吃不够的狼,年轻那会,只要在家,是早晨要了中午要中午要了晚上要,这两年老了,大不如从前,也三天两头叫嚣着要送她上天堂逛逛,说这些的时候,贾文莎总是笑得哏哏的,像个无耻而幸福的**,胡美杉就明白了,家里有钱自己也有模样的贾文莎为什么会拼死拼活把胡美德从前女友手里橇过来,男人在性上狂野和贪婪,是女人重要的幸福根源。

而陆易州在性上的疏离,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片贫瘠的沙漠,贫瘠得让男人都懒得多看一眼,更懒得在上面播种幸福和希望。

2

六月,小禾大学毕业了,拿到毕业证,就直奔青岛,七楼住不下,反正新房已经收拾好了,索性就搬家了。

搬家那天,老胡没露面,他就像一条受伤却不打算反抗的老狗,连卷帘门都没拉,美杉小厨的店面里,黑漆漆的,像塞着一个没完没了的夜晚,老胡坐在一只小圆凳上,依着吧台的外沿,盯着电视看,电视里播的是足球比赛,其实他讨厌体育,他觉得人类搞各种体育竞赛,简直是吃饱了撑的,有那力气,干点有用的多好,哪怕种二亩地,秋天还能收点粮食呢,在他的世界里,不管是不是拿奥林匹克一等奖还是什么,统统都是不务正业,为块奖牌,把身子都折腾坏了,那奖牌有啥用?当盐用还是能当酱吃?对国家出钱出力鼓励参加体育竞赛这事,他就觉得国家简直就是昏了头,有那钱建几所希望小学也算造福后代了,净整些光有好名声,没实际用处的面子景。因为这,他和贾文莎还闹过矛盾,因为贾文莎要送天宝学跆拳道。可天宝不愿意学,哭着跟爷爷告状,老胡就和贾文莎吵起来了,说什么强身健体,我没练那玩意我身体也钢钢的。

贾文莎也没客气,说您没练就身体就钢钢的,那是在货场扛了一辈子大包的功劳,难不成您想让天宝继承您的事业?

老胡当然不想让宝贝孙子去扛大包,说不过贾文莎,心里憋了口气,觉得被儿媳妇小瞧了,就气哼哼说扛一辈子大包也比抠一辈子鸡屁股好!

全青岛市那么多做烤鸡的,单让老贾做大发了,是有原因的,老贾不仅勤快,还讲究完美,别人家做烤鸡,都是开膛破肚地洗过了,往鸡肚子里塞把香菇佐料地腌一宿就上炉烤了,可他不,杀鸡很讲究,肚子不能大破,而是从鸡屁股附近掏一小洞,冲洗干净了,塞上佐料,用肠衣线缝好了,腌上一宿,再上炉烤,烤出来的鸡,不仅漂亮,鸡本身的鲜味,还不会外泄,外皮焦酥,内里鲜嫩,口感无敌。因为加工烤鸡的大部分工序,都集中在鸡屁股出下手,所以,只要老胡犯了恶毒,就喊老贾是抠鸡屁股的,当然,不能当老贾的面喊,除非他想和老贾练老拳,也就在贾文莎和胡美德他们跟前过过嘴瘾。

不管因为什么和贾文莎吵起来,吵到最后,老胡总能把矛盾的焦点引到他和亲家老贾谁的职业更高尚上,但每一次都被贾文莎呛的哑口无言,却就是记不住。

每每吵到这里,贾文莎就会慢条斯理地说:“可不,我爸抠够了,这不轮到您儿抠了。”

老胡就像被人塞了一嘴干屎,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地尴尬着。看他们俩吵得很气急败坏的斗鸡似的,一开始,胡美杉还害怕,久了,就习惯了,知道他俩再恶声恶气也是磨嘴皮子的事,谁都不往心里去,譬如这次吵翻了,都摔门了,可没过几天俩人再见,就跟没这回事一样,胡美杉觉得这样也好,心里揣着橡皮擦,不愉快的随时擦掉,比像何秋萍似的一记就是万年仇好多了。

就在胡美杉搬家这天,对体育深恶痛绝的老胡却眼睛都不眨地看完了一场足球比赛,连中场休息的时候都没换频道,黑暗中,他的眼睛,亮亮的,像两盏摇晃的灯火,其实,是泪。

他不愿意胡美杉搬家,虽然胡美杉搬与不搬都一样,都是白天在晚上不在,可老胡就是不是滋味,有种习惯了多年的生活被掏走的感觉,空落落地凄凉。当然,他的这种感觉胡美杉也知道,之前跟老胡商量搬家,老胡就挺生气的,说小土豆那么小,就往新房子搬,这父母当得也太不负责任了。

胡美杉说陆易州请学校化学实验室的人去家里帮着测过了,在环保方面,没问题,主要是小禾来了,七楼住不开了。

老胡本想说七楼住不开,楼下还闲了一间房,可一转念,怕自己一番好心到了何秋萍那儿又不知会被理解成一朵毒性多么大的花,就不再吭声了,新房已经空了好几个月了,该搬是早晚会搬的,老胡在心里叹口气,就不再枉拦了。

陆易州租晏老师房子时,是带家具租的,所以,说是搬家,就是收拾收拾衣服,拎过去就行了,请搬家公司吧,装不了半车,打出租吧,又装不下,胡美杉想起贾文莎家店里有专门进货用的皮卡车,车兜虽然小,但拉他们家的乱七八糟,绰绰有余的,就给贾文莎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贾文莎就自己开着车来了,说皮卡司机去送货了,胡美德没时间,索性她亲自上阵了。

最近这段时间,何秋萍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贾文莎,因为新房里的家具家电,全是贾文莎送的,事先也没跟她打招呼,打着要参观新家的旗号,去转了一圈,过了半个月,塞给胡美杉一把提货单,说是家具和家电都给她配齐了,她什么时候想往里进,打提货单上的电话,他们送货到门还负责安装。

胡美杉当时都惊得半天没合上嘴,说:“嫂子你这干嘛呢?”

贾文莎说:“送礼巴结你呀,不行吗?”

胡美杉心里湿漉漉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真的,拿到新房钥匙之后,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搬家,其一是怕装修的材料不环保,要晾一下味,其二是她和陆易州是真没钱了,参加集资建房已经倾尽了陆易州家的所有,然后是陆易州病,住院,化疗,然后又是何秋萍的腿骨折又砸进去一万多块,还有婚礼,因为老胡执意要隆重了办,钱也没少花,再然后是她生孩子,还有陆易州术后的恢复,哪一样都离不开钱。拿到新房钥匙的那晚,她和陆易州检查了所有的存折和银行卡,加起来不到六千块钱,不要说装修了,买家具也只能买两张最便宜的床,一百二十多平的房子,总不能在水泥地上摆两张床就算个家了吧?房子是毛坯,除了窗,连门都没有,卫生家和厨房也墙徒四壁,连只马桶和洗菜池都没有,如果不是老胡自告奋勇地张罗着装修,他们怕是真的要睡水泥地上,老胡也说了,装修这钱,说是他的,其实是胡美德和贾文莎平时给他的零花,他有退休工资,根本就花不着,放银行存着也是贬值,还不如提出来给他们装修房子,经济上的拮据让胡美杉也没力气和老胡推让了,就让他装了,老胡原以为十万就够了,等开始装了,才知道这是个无底洞,哪块预算都得超,超来超去小二十万就进去了,原本他想装修完了再配上家具家电,这样,就成标准的按照青岛结婚规矩:房子是婆家买,装修和加电以及家具归娘家管。他也去商场看过,想把这房用家具家电填满,得小十万,就和胡美杉说,他手里剩的钱已经买不齐家具家电了,要把存折给她,想买什么样的,自己去挑,钱不够的部分,她自己添上。

胡美杉没拿。说爸,您已经鞠躬尽瘁了,我如果连您攒地这点钱都拿,那我就不是人了。

老胡见她眼泪都快出来了,也没再勉强,说用得时候开口,这钱早晚是她的,因为他老了,没花钱的地方了,胡美德又缺不着钱花,也不稀罕他手里这仨瓜俩枣的,胡美杉说好,晚上和陆易州说,陆易州惭愧得很,但母亲自尊心太强,一旦知道家里花的钱全是胡美杉的,她会受不了,别人的受不了可能会觉得没面子而更自卑,可何秋萍的受不了是挣扎,会死命找出很多理由,证明胡美杉之所以愿意往外掏钱,不是因为善良贤惠,而是她有见不得人的阴谋,如果找不出阴谋,总有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那就是胡美杉知道自己配不上陆易州,拼命讨好他呢,所以,在钱的问题上,就没爱多说,可何秋萍看出了他的拮据,要把老家的宅子卖了,陆易州不让,说留着等将来当个休假的去处,再说了,陆家庄交通不便利,房子不值钱,也就卖万儿八千的,这对于一套需要填充全部家具和家电的一百多平的房子而言,是杯水车薪,就不费那力气了,实在不行,就去旧货市场对付点暂时用着,一听儿子要去旧货市场淘货,何秋萍就急了,儿子是堂堂的大学里的教书先生啊,崭新崭新的家,怎么就沦落到去旧货市场买破烂的份上?一着急,就满心在这破烂的生活里找个抓挠的理由,找来找去就找到了胡美杉身上,说这阵子她经常带小土豆上街,听街坊门说了,青岛年轻人结婚的规矩是男方买房子,女方负责掏装修费用和买家具家电,说完叹了口气,瞅着陆易州说这规矩,到咱家这儿就不灵了。

陆易州知道再不说不行了,就说:“我们做人要讲良心,您也知道自从我交上了房款咱家就拿不出一分钱了,从我做手术到现在,我们家所有事,都是她掏的钱,包括您的腿骨折住院,您觉得没让何老三赔偿是您的高尚,可您得知道,那高尚是胡美杉出钱成全的您。”

何秋萍怔怔看了他一会,抱起小土豆,回自己房间了,用脚后跟砰地关上了门。

胡美杉说:“你干嘛专捡咱妈不爱听的说?”

陆易州往沙发上一仰:“如果我不这么说,这事我妈得絮叨一辈子,说一次大家不愉快一次,而且她自己也会很认真地不开心,这样呢,她心里会堵,可堵上一会,就好了,我妈的缺点就是有时候要强要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但心地还是满善良的。”

事情也果然像陆易州说的那样,虽然当晚何秋萍很生气,但第二天早晨,破天荒地起来给他们做了早饭,在这之前,哪怕是胡美杉做月子期间,何秋萍也从不下厨房,有时候陆易州看不下去,说:“妈,您在家闲着,就不用让美杉上来下去地跑了,她多辛苦呀。”

何秋萍说老人不能在儿女跟前犯贱,尤其是在儿媳妇跟前,你勤快了,她未必领你情,还当这是你应该干的,等你老得干不动了,让婆婆伺候惯了的儿媳妇就气不打一处来了……总之,不管干什么,何秋萍都有谁都反驳不赢的千秋大道理,那段时间,一到周末陆易州就到大港和平安路的闲置物品交易市场转转,精打细算地比较价钱,贾文莎来吃馄饨的时候也会问胡美杉打算买什么品牌的家电以及什么品牌的家具,一开始胡美杉不吭声,被问急了,只好说打算去买二手货。贾文莎都听愣了,半天才说了俩字:“搞笑!”第二天就去她新房参看了看,让胡美杉先别急着买旧家具,说她家家具都用了快十年了,看都看腻了,都实木的,质量还挺好,扔了怪可惜的,她去新房量量,给拉过去。

晚上胡美杉和陆易州说。

陆易州挺不舒服的,也打心眼里知道自己的这不舒服是犯贱,就想人到底是种什么动物?可以心安理得地去二手家具市场买很糟烂的旧货,可亲戚家给的品质上乘的旧货,接受起来,反倒有自尊受了伤的不舒服劲儿,包括何秋萍,一听贾文莎就把旧家具拉过去,差点蹦了高,说咱家就是上街捡纸箱子当家具用也不要她的,她把咱当什么了?

在陆易州那儿,还是理智战胜了矫情,就说:“妈,她把咱当亲戚了,她家的家具要是不用了,咱不要有的是人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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