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听了何志宏的话回来翻存折,郑美黎还有点不大好意思,可该翻的翻了,该看的也看了,愣是没找到存折,郑美黎心里就不是味儿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天下哪有不希罕钱的人呢?要不是马青梅把爸爸的存折藏起来了,她怎么会翻破天只找出来一点零碎小票呢?她继续翻着,越翻这心思就越重,这心思越重她的脸就越是铁青,原本的愧疚也没了,甚至对马青梅有了些嫌恶,觉得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地把她给涮了。
郑美黎摔摔打打地翻吧完了,又去拉爸爸的写字台上的抽屉,是锁着的。郑美黎又开心了起来,存折肯定锁在抽屉里。就风风火火让马青梅把钥匙拿来。
马青梅把爸爸留下的钥匙串递给她,郑美黎挨把钥匙试了个遍,却没一把钥匙能打开抽屉,越是打不开,郑美黎越觉得这抽屉里有宝,兴奋地嚷着让马青梅找螺丝刀和钳子,马青梅虽然看不惯她的嘴脸,还是想早了早利索,找来了螺丝刀和钳子。郑美黎像个疯狂的淘金人,抱着即将挖到金子的兴奋撬抽屉。
抽屉里只有几封信和几本旧记事本,看着这一堆发黄的破本子和信封,郑美黎突然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一抬头,见马青梅正微微地笑着看她呢,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觉得马青梅的笑里带着刺,正幸灾乐祸地看她狗急抢了一嘴泥呢,就窝火得要命,把抽屉拉出来,往地上一扣,用打算和马青梅撕破脸的口气道:嫂子,咱爸到底把钱藏到哪儿去了?
咱爸没告诉我。马青梅不亢不卑地扣在地上的抽屉翻过来,又把散在地上的东西收进去,放回了写字台:能翻的你都翻了,能看的你也都看了。
郑美黎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气鼓鼓说:嫂子,这几年,和咱爸生活在一起的人可是你们,你哪儿能一推六二五地说不知道?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是魔术师,也不能把你都翻破了天也找不到的东西给你变出来。
你当然不是魔术师,你可以拿出来嘛。郑美黎轻描淡写地晃了晃身子,依在写字台上,乜斜着马青梅。
见郑美黎把话挑明了,马青梅索性也打开天窗说亮话:美黎,我看你跟何志宏打架是假,回来盯着别让我把爸爸的存折藏起来才是真的吧?
郑美黎把眼一瞪: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不像有的人似的,别人还没开口呢,自己心里先闹上鬼了,说着说着就把自己卖了,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嫂子,我把话撂在这儿,要是找不到咱爸的存折,我不算完!别看我不是咱爸亲生的,可我和我哥一样,都有继承咱爸遗产的权利。
马青梅被郑美黎气得说不上话,转身就往外走:郑美黎你给我听着,我没拿也没花咱爸的一分钱,你要是能从我家找出一张超过1千块钱的存折,我马青梅二话不说,认了!可你要找不出来,我也不跟你算完,我马青梅好歹也活了三十几岁了,不能由着你端盆脏水往我头上泼!
郑美黎反唇相讥:嫂子,我找你家的存折干什么?再说了,就算你把咱爸的钱藏起来了,也不会傻到存到你和我哥名下,说不准存到你娘家人的名下了呢,这可不是我诬蔑你,就是让街坊邻居们给评评理,也没人信你,咱爸一月5千多块钱的工资都哪儿去了?长翅膀飞了?
马青梅恼得都恨不能叫天喊地了,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起了爸爸,她伺候他这两年多也不是冲着钱来的,可好歹你也留张纸说清楚啊,省得到如今让她跳到黄河洗不清。
郑美黎见马青梅不吭声了,以为戳到了她理亏的软肋,抱着胳膊一摇一晃地出来:没话说了吧?嫂子,做事得凭良心,不错,你是鞍前马后地伺候了咱爸两年多,你想多拿点钱,我也理解,你也不能全拿了去啊?
马青梅被气得手脚发抖,指着门口:郑美黎,你给我滚出去。
郑美黎瞥了她一眼:凭什么让我滚?这是我爸的家,我也有份儿在这儿坐更有份儿在这儿住。说着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这电视也是咱爸的,我也有份儿看。又瞥了一眼厨房:厨房里的东西也是咱爸的,我饿了也有份儿做东西吃。
郑美黎摆出一副赖也要赖在这儿的架势,马青梅也不想认输,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我是郑家浩的老婆,这电视他有份儿看我也有份儿看。郑美黎也不甘落下风,拿起遥控器把频道换了回来,马青梅一赌气,拿起遥控器换频道,两人不声不响地抢来抢去,郑美黎恼了,一把抓过遥控器摔到对面墙上:不让我看,谁都甭想看!
遥控器就稀里哗啦地碎成了一堆零件。
5
傍晚,马青梅出去买菜回来,见郑美黎正抱着电话在跟爱爱侃天,就一把夺过电话,扣上:电话费是我交的。
郑美黎气鼓鼓地看着她,不甘示弱地掏出手机,拨上号码:爱爱,收拾一下书包,到姥爷家来吃饭。
马青梅边往厨房走边说:我没做你们的饭。
拜托,我没想蹭你的饭吃,我还怕有些人为了独霸我爸的财产在我饭里下毒呢。说着,就悠打着包出去了。
不一会,郑家浩就回来了,马青梅刚要跟他说家里的事,郑家浩就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别说了,我头都大了。
马青梅气不打一处来:遇到郑美黎了?
郑家浩点点头:你们闹什么闹,我听说你要赶她走?
马青梅就更生气了:真是恶人先告状,你怎么不问问她我为什么要赶她走?
我问了,咱爸没钱就是没钱,你跟她好好说说不就行了?都一家人,用得着闹成这样吗?也不怕街坊笑话。
你怎么知道我没跟她好好解释,她也得信啊?我越解释她越觉得我是做贼心虚,人家都把你老婆当贼看了,你还能让我怎么解释?马青梅发了一通火,见郑家浩又做出一副蔫头蔫脑的样子,就气得像要炸了似的:在郑美黎诬赖我偷藏了爸爸的钱这件事上,你要是敢跟只肉鸵鸟似的把脑袋扎到沙里去,不替我跟郑美黎摘吧清楚了,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郑家浩一屁股跌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有人敲门。
马青梅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估计是郑美黎买菜回来了,就瞪了郑家浩一眼:不许给她开门。
郑美黎在外面没完没了地敲门,郑家浩烦得要命:你不开门,她就没完没了地敲,让邻居听见了,还以为爸爸一死我们就不让美黎进门了呢。郑家浩起身就要去开门,马青梅抓住他的胳膊:开门归开门,你不许给她这个家的钥匙。说着,飞快折回来,拉开电视柜抽屉,把爸爸留下的钥匙塞进了围裙口袋。
吃晚饭的时候,郑家浩一家三口在餐桌上吃,郑美黎和何爱爱在茶几上吃,小帆觉得有点奇怪,见爸爸妈妈都沉着脸不说话,也没敢问什么,埋头吃完饭就回房间学习去了。
10岁的何爱爱大声地和郑美黎的客厅里说笑,马青梅唯恐干扰了小帆学习,就好声好气地对何爱爱说:爱爱呀,小帆哥快要中考了,要集中精力学习呢,你小声点好不好?
何爱爱顽皮地吐了一下舌头,收了声,郑美黎倒无所谓地摸摸爱爱的头:中考是别人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爱爱,你没义务为了别人装哑巴,如果你闷出病来了花钱受累的是妈妈。说着就去开电视机。
马青梅憋着一肚子气,看郑家浩,郑家浩仿佛是个什么都听不见的聋子,闷着头看报纸,马青梅意识到,得尽快把爸爸的身后事解决了,单是为了给小帆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也不能这么拖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