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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可可的庭审,我参加了,以受害人代表身份。
洛可可妈也去了,戴着巨大的墨镜,坐在角落里,不知是化妆品的缘故还是气血运行不畅,脸色很白,总之,她肃穆得像穿着现代衣饰的木乃伊,不苟言笑,目光冰冷,只有洛可可戴着手铐被法警带到庭上时,嘴角轻轻抖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然后大声说:可可,你怎么能这么糊涂?你爸爸虽然进去了,那是受坏人诬陷,你把气撒陆武身上干什么?
我回头看她。
我们的目光在肃穆的法庭空气中相遇,她定定片刻,面无表情,说:可可,在陆武这件事上,是你的错,你该认就认,别东扯葫芦西扯瓢。
做过官太太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就在这时候,我接到一个短信,说你不觉得洛夫人这几句话里囊括万千吗?
短信没有署名,号码陌生,我站起来,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我想见的那张脸,我复坐回来,回味洛夫人的话,是有弦外之音,好像在提醒洛可可,在医院的那场毫不掩饰的谋杀,并非蓄意,而是精神极度压抑下的过激反应,还有,不要谈陆武之外的任何事。
这个任何事,或许就包括穆晓晨的死!
庭审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站起来,说:作为受害人的代理,我想当庭播放一份录音。
法官问这问录音和本案有关系吗?
我想了想,其实应该没有,但是我必须说有,因为只有我说有,法官才会允许我当庭播放,击溃洛可可。
我把复制好的音频交给法警,然后说:洛可可,有件事我必须向你道歉,作为曾经的公司员工,离职后我曾潜回公司,从你办公室窃取了一部摔坏的手机,其实也算不上窃取,手机是我已故前妻丢失的,我只是在她身故后尽到了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帮她找回了手机。
洛可可莫知所以地看着我。
法警开始播放录音资料。
我看见洛可可的脸,像她的母亲一样,变得惨白,肩开始微微发抖,她指着我尖叫:你撒谎!
我不动声色,请她给出我撒谎的证据。
她说这部手机不可能在她办公室。
我说应该在哪里?
洛可可张口结舌地看着我,指着我发疯一样地大喊:是你!一定是你!指使小偷偷了我和我爸爸家!
我说是吗?也就是说你承认这部手机在你那里了?我的前妻穆晓晨曾经是你父亲的情人,我知道,作为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很不光彩,但那是她在嫁给我之前的感情经历,我无权干涉,我只想知道,这部手机,是怎么到你手里去的?
洛可可的律师提出了反对,说我的问题和本案无关。
我坚持说有关,我怀疑这部手机是导致陆武变成植物人的罪魁祸首,如果陆武没变成植物人,洛可可就不会有机会谋杀他。
法官权衡左右,让洛可可就这部手机,做出解释,就已是支持我的怀疑了,对我打出的这出其不意的一拳,我很满意。
洛夫人突然咆哮,说法官拿我好处了,要不然,凭什么让我左右了庭审?其一,我不是律师,其二我不是受害人,其三,洛可可根本就没说这部手机在自己手里!让她解释,就是诱供!
她大叫着要投诉法官,哭人心叵测,墙倒众人推,如今洛市长落难了,随便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都来落井下石,踩上一脚……
庭审被搅得没法继续,法官让法警请她出去。她又哭又闹,不肯走,被两个年轻法警架起来,几乎是拖了出去。
看着昔日都不敢有人对之大声说话的母亲被法警像拖市井无赖一样给往外拖,洛可可彻底崩溃,她大哭,尖叫,让法警放开她妈,她说,她什么都说,只要她知道的。
洛夫人急了,打着滚地挣扎,要回来,说洛可可疯了……但是,养尊处优的洛夫人终还是敌不过年富力强的法警,被带出去了,法庭归于平静。
洛可可无助地看着她的律师。她的律师低着头看案卷材料,并没有接收到她求助的目光。
洛可可顿了顿嗓子,说有一天她去市府找父亲,被秘书拦下,说洛市长有事,让她等会儿。见秘书的眼神躲躲闪闪很不自在,觉得不对,就问她父亲到底在见谁。
被逼问急了,秘书只好实话实说,是穆晓晨。
和洛市长关系比较近的人,都知道他和穆晓晨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