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因为你儿子堵了我家监控摄像头,所以我得问问你,算不上怀疑,也就是了解了解情况吧。
陈枢又追了一句:我们想知道案发当晚你在哪里?
朱浩磊说:我在家。
陈枢说:那你儿子呢?
朱浩磊说那天晚上前妻的婆婆过七十大寿,儿子没去,也来家找他了,他们父子俩在一起。
陈枢说:一直?
他说:一直。
陈枢说:他在你这里过的夜?
朱浩磊说没有,八点半的时候,就让他走了,怕前妻他们回去,发现儿子不在家又要发火。
陈枢又问儿子在他家都干了什么。
朱浩磊说他们一起看了部非常经典的美国老电影《美国往事》,导演剪辑版。
自始至终,朱浩磊态度恬淡,不急不躁,很坦然的样子。
从他家出来,陈枢说有问题。
我说他对答从容,何以见得有问题?
陈枢说就是他的对答太从容了,才让他觉得有问题。以他办案这么多年来的经验,一般人只要知道凶杀案和自己扯上关系了,不管内心有没有鬼,都会急眼,都会着急忙慌得找各种自己不在场的证据。可朱浩磊没有,他从容地讲述了整个事情的过程,他的淡定里有笃定会赢的训练有素。
在侦破方面我是菜鸟,让陈枢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有问题。朱浩磊滴水不漏的陈述,确实像对镜子演习了无数遍的表演。我说:怎么办?现在去找他儿子?
陈枢抬手腕看了一下表,说已经晚了。我以为他说的是现在太晚了,我说:还不到十点,作为邻居,我去敲敲门还是可以的。
陈枢说我说的晚了,是在我们下楼的这空档,他们应该已经通过话了,把该叮嘱的都叮嘱了。
我说:你们不有侦查手段吗,都用上啊。
陈枢懒得接我茬,拉开车门,钻到车上,让我送他回市局。
在市局门口,他下了车,让我回去。可因为他方才的一番话,我看到了破案的希望,觉得凶手就在我隔壁熊孩子和他父亲之间,想现在就看到结局,死皮赖脸要跟着他回局里,陈枢抬起手腕,让我看看表,已是晚上十点半了,市局楼里都有监控,这个点了,他带一个犯罪嫌疑人进市局办公区域,这算怎么回事?
一听他说我是犯罪嫌疑人,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和他吵了一架,说如果不是你们草包,我一守法公民能成为犯罪嫌疑人吗?再说了,因为成为犯罪嫌疑人我连工作都丢了,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这段时间下来,陈枢和我已经混成了近似于哥们的朋友。他也不生气,拍拍我的肩说,就当人生历练了,说不准将来的某天,我会感谢今天的经历呢。我说去你的,杀人犯是要偿命的,万一我不走运被你们错判错枪决了,我去阴曹地府感谢你啊?
总之,陈枢就是不让我进去,我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搅和一阵,见没用,就回家了。站在门口,又想起瘦得像辣条似的朱浩磊,对他来说,前妻的家,就跟他妈敌占区似的,他干嘛要每天探险似的到敌占区来给儿子补课?完全可以让儿子到他家嘛,听隔壁女邻居骂儿子的那劲头,如果朱浩磊能把儿子的功课提上去,她也不至于反对吧?
越想越觉得朱浩磊不对头,第二天一早,我给陈枢打电话,把我的怀疑说了一遍。陈枢说这个问题他也想来,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我打算跟隔壁女邻居聊一聊,借聊儿子学习的机会,聊一聊她的前夫。
陈枢说:然后呢?
我说:然后不能光我忙活你闲着,你作为公安人员,去学校找熊孩子老师,了解一下他学习情况,看看他数学成绩最近提上来了没有,他的数学成绩,不管好还是不好,如果一直就那样,就说明他撒谎了,朱浩磊在他们家出现,绝对不是为了补功课。
陈枢说:你小子行啊,快成职业侦探了。我说还不是让你们这些草包逼的,我得赶紧破了案,洗脱嫌疑,证明我是一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