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还有账单,你让老板查查账单不就行了?我一个人点了八百多块钱的菜!
陈枢说:你刷卡还是现金?
我突然意识到,找到账单只能证明我去过韩国料理店,却不能证明我不在案发现场,因为我付的是现金,没法具体地证明我离开的时候穆晓晨已死于非命!
我突然觉得穆晓晨的死,是老天在整我,我平常都是刷卡的,可因为财务刚刚报销了差旅费,我懒得身上带那么多现金,就想赶紧花了了事,当晚就付了现金。
我让陈枢去找酒店的流水账单,我有零有整地报出了那天晚上花的钱数,只要能找到这张账单,哪怕不能证明我在韩国料理店待了多少时间,至少能证明我说案发当晚我去了韩国料理店不是撒谎。
陈枢还是一脸无奈的表情看着我,看得我都想跳起来打人了,让他有话赶紧说,别跟我卖关子,老子已经彻底失去耐性了。
陈枢说,我真的很不幸,那个负责1到12号餐桌的服务员因为跑了一份单,被老板骂了一顿才不干了的,走之前把所有单据都带走了,她认为那是老板偷税漏税的铁证,要带走去税务局举报老板。
我说你去税务局查啊!
陈枢说至今她都没去税务局。
也就是说,能证明我在案发当晚去过韩国料理店的账单,已经跟随那个火爆脾气的服务生消失在茫茫人海里,杳无音讯,让我案发当晚的行踪成了死无对证。
我内心里涌动着一阵又一阵的窒息,末了,我说你还可以去找那个叫朱莉美的女人,她可以证明,那天晚上我不仅在韩国料理店,还可以证明我几点钟走的,因为我走的时候她男朋友刚进门。
陈枢说找到了,说着,拿出一打照片,形色各异,全是美女,往我眼前一丢:你说的朱莉美就在其中,把她挑出来。
我知道这是在考验我有没有撒谎,但我一眼就挑中了正确的朱莉美。她漂亮,在以白为美的大中国,她的皮肤是小麦色的,闪闪发光的缎子一样,有双闪烁着野性光芒的狐狸眼,嘴唇丰满,自然合拢的时候既像在微微生气又像在等人来吻。
我把她照片递给陈枢。陈枢接过来看了一眼,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迫不及待问她怎么说。陈枢说:那家韩国料理店她听都没听说过,更没去过,那天晚上她和闺蜜去看话剧了,是孟京辉的《恋爱的犀牛》,还给我看了票根,我也跟她闺蜜核实过了。
我瞠目结舌,恨不能穿越时空,把那天晚上重现给陈枢看。
陈枢摊了摊手:你还能提供其他证据吗?
我说:你们为什么不去查小区的监控摄像头?还有电梯监控资料?它们能证明我是晚上十点半才到家的。
陈枢说那晚下雪,雪花糊住了小区的室外摄像头,电梯监控资料他们也看了,在那个晚上,除了我和隔壁邻居,没有人在24楼下电梯,已经排除了邻居做案,就剩我了。
我说:你们说穆晓晨是在9点钟被谋杀的,可我十点半才到家。
陈枢说:是的,但你怎么跟我证明你十点半到家不是个假相?
我哑口无言。
陈枢把我扔回小黑屋之前,建议我请律师。我觉得没必要,让陈枢帮我给陆武打个电话,让他相信我是清白无辜的。
陈枢说抱歉,作为办这案子的民警,这话他不能传,但如果我想让陆武帮我请律师,这话可以传。
我说不请,我生平最讨厌的一款人类就是律师,纯是一拨看出殡不怕殡大的搅屎棍子,决不能让他们挣我的钱。
陈枢说,从理智上,他也相信我是清白的,但中队的意见是,在没有其他犯罪嫌疑人,我又存在极大可能的情况下,不能放我出去,还是要报捕。
虽然我不喜欢律师,但法律知识多少还知道点,只要没证据,报捕检察院也不会批,关满七天就得放我出去,因为批捕后法院就要开庭审理,没有犯罪证据的案子,一旦被法院当庭判决无罪释放,检察院就丢老鼻子人了。
在小黑屋里,我百无聊赖,想得最多的是穆晓晨和陆武,为什么会有人杀穆晓晨?陆武为什么要认为是我杀的穆晓晨?
第七天,陈枢说报捕没批,我无罪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