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妮说何建军死后的第二天,刑警队的人就来了,带着何建军的手机,他们指着何建军手机上一个个的来电去电,询问每一个来电话去电话的人是谁。
她看见在自己打给何建军电话之前的四十分钟,朱莉美给他打了一个长达9分钟的电话。何建军就是接完这个电话才出门的,当然,他找了个借口,说租他们家房子的租客来电话让去拿租金。她还纳闷,说不是约好了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去嘛?何建军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说人家让现在去肯定有让现在去的道理,就出门了,他也确实去拿了房租,但拿完房租就直奔朱莉美家。
苏小妮说:你给何建军打电话干什么?还打了九分钟,都四分之一集电视剧了,你们这段对白可真够长的。
朱莉美只剩了哭。觉得自己的小尾巴被苏小妮攥在了手心里,她几乎是哀求她,请苏小妮原谅,她会尽自己的能力赔偿她。苏小妮跟她怒吼,你能赔我儿子父亲吗?一个陪伴他成长,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朱莉美不能,想想从何建军死后的第二天,苏小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却隐而不发,冷眼旁观她和我在她面前表演,她就羞愧得无地自容。语无伦次地说小妮其实我也没想取而代之,我就是觉得何建军挺可怜的。
苏小妮拿起一个抱枕劈头盖脸砸到她头上。她大声质问朱莉美凭什么觉得何建军可怜,难道掉到她逼里就不可怜了就春风得意就快活了?
朱莉美说到这里,我插了一句,我说朱莉美你千错万错就是不该说这句话,你说这句话就等于是告诉苏小妮,你比她有性魅力,更能让何建军着迷,这对于女人来说,你比说她长得丑还要让她愤怒难堪,因为不管你们女权主义者承不承认,性魅力是你们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占领一席之地的重要法器。
朱莉美点头,承认我说得对,苏小妮果然更加愤怒,说她就是要让朱莉美到死都还不上她的债,到阴曹地府都欠着她!所以,她是不会降低赔偿额度的,最后,她拿起朱莉美抱来的扶郎花,像赶一只偷食别人家粮食的鸡一样,赶朱莉美出门。
朱莉美头上和身上挂满了苏小妮甩上来的扶郎花,几乎是屁滚尿流地来到街上,开车来我家。
我安慰她,苏小妮想要五百万,法院也未必会判给她五百万,再说了,说不准法院会驳回她的诉讼请求呢。
朱莉美说:事是这么个事,可她既然起诉了,就说明在她心目当中我朱莉美就是欠了她五百万。
朱莉美觉得苏小妮心目中的那五百万远要比法院可能判得更少的赔偿款更有精神上的象征意义。
说完,她歪在我身上,像一个完全丧失了主张的傻姑娘,特让人心疼,我摸了摸她的脸,说有我呢,会好的。
她坐起来,看了我一会,好像有话要说,却没想好的样子,抽了张面纸,把她吃在沙发上的开心果碎屑逐一捡起来。我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朱莉美仔仔细细地把碎屑包在面纸里,突然抬头看着我,问:你觉得我的自尊值多少钱?
我想说她是个250,在我们山东,250就是个半傻子的意思,又觉得她刚刚哭完,我就说她智商欠火候显得很不厚道,就说你自尊值250万。
她挺满意,又说:你说我豁出脸皮去捱一顿骂值多少钱?
我继续重复:250万。
朱莉美就咧开性感的嘴巴笑了,小心翼翼地把面纸碎屑扔进垃圾桶里,两手对在一起拍了几拍,好像莫须有的灰尘被拍掉了,说:既然这样,现在我已经不欠她的了。
把我说愣了,我觉得她的逻辑很荒诞。她却一本正经地问我明天上午干什么,我说没事。她说那我来接你。
我说干什么?
她诡秘地一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因为这句话,我怀着忐忑激动的心情,一夜没睡着,猜她是不是想继续和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