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她的脸:我再送你一条,好消息呢?
我把合约签下来了。她很平静,甚至有些忧伤,我说你应该高兴才是,她说在想项链,怎么会弄丢呢?泪就滴下来,擦泪时,她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钻出来,我用指尖一点一点地去揩。
那串项链竟令她这样在意,是我没想到的。
7
公司举办年终酒会,宴请管理层的家属,答谢他们一年来对公司的支持。届时,总裁将从上海飞来,携太太参加酒会。
我事先约万禧,她有点迟疑,我恐吓道,若她不去,我必要临时选朵花儿提携我这片不起眼的绿叶。她勉强应了。
酒会定在元旦前夕的晚上,公司的会议室被女同僚们布置得花团锦簇。
待总裁挽了太太款款出席时,我的眼睛越张越大,总裁臂弯里的那位矜持优雅的女子,竟然是薇暖,我终于明白,已婚的她的夜晚为什么那样空旷而自由。总裁大多时间呆在上海总部,每月只过来几天。
她礼貌地微笑,向在场的每一位打招呼,看见我时,从容依然,我狠狠地晃了一下脑袋,仿佛梦境。
总裁说了什么,我没入耳,只听到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像些巨大而沉重的叶子,狠狠地坠在地上。
万禧晃晃我的手:你脸色不好。
有点胃疼。我拧着眉毛。
要不要我出去买胃药?
我用力点头,一会,总裁肯定会过来和我说话,依着万禧的聪明,她定然会从我的恍惚中看出疑窦。
总裁逐一与大家寒暄着,离我愈来愈近,我用力地,逼着心,渐趋平静,等他停在眼前时,我已竭力做到了波澜不惊,尔后,与总裁握手,得体地与薇暖寒暄。
在薇暖很是场面化的微笑下,我看到乞求,恍惚间,我觉得受了愚弄,从一开始,她便明了我的身份,而我,不过一混在她丈夫麾下的士卒而已,竟还傻头傻脑地以为只有自己才能给她最好的幸福。
我不想与她交流什么,缓缓地垂下目光。当目光滑到她光洁优美的颈上时,它被惊得再一次,跳将起来,我怔怔地看着那串项链,又怔怔地看着她,几乎是瞠目结舌。
是的,它就是被万禧弄丢的那条独一无二的项链。
我的吃惊,被薇暖收在眼里,只是,总裁已转向别人,她像一片不得已的叶子,逶迤而去。
我呆呆地望着薇暖的背影,心乱如麻。
总裁寒暄完毕,大家三三两两地开始喝酒吃东西,我端了一杯酒奔到薇暖身边,低声问:不好意思,能问一下您的项链是从哪里买的么?
薇暖瞥了瞥在酒会另一端的总裁,先是歉意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不知道会更好些,不是故意向你隐瞒身份。又朗声道:我先生送的。
我哦了一声,又飞快问:什么形式下送你的?
薇暖有些不悦了,扬着眉毛瞥了我一眼:我在枕头下发现的,他说原本想等晚上给我惊喜的,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我的心重重跌落在地:没疑问,我曾在谢瑞麟订过这样一款项链,以他们的商业信誉,决不会多生产一款!
薇暖的嘴,微微张开,半天不能合拢,远远的,万禧匆匆走来,我压低嗓子:我女友弄丢了这串项链。
我快步走向万禧,拥她在怀说:亲爱,辛苦你了。
没有人看得见,我的心,已是滴水成冰。
8
跳舞时,万禧伏在我耳边说:你们总裁夫人真奇怪,穿那么华贵的晚礼服竟然不配条项链。
我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我想起了弄丢项链的那个午夜,万禧有那么多眼泪,那些泪,或许不是因为项链的丢失,而是,生命的尊严终于被利欲贪念弄丢,她怎能不为此而悲怆?
回家路上,我冷丁问:前阵签下的那份合约,是我们公司的?
万禧踟躇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的?
敬酒时总裁告诉我的,他很欣赏你的敬业精神。
灯火闪烁处,万禧的脸红了一下,没有戳穿她不是我隐忍宽容,而是,我没有储备好足够的力量直面伤害。
林迪倜傥纨绔,我过高地估计了自己,自认为魅力无边,是将他渡出灯红酒绿的佛。
这样的错,年轻气盛的女子们大抵都曾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