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蓦然地,就丧失了所有的反抗。
我们默默地坐着,默默地吃着眼前的饭菜,桌上的盘子,渐渐空了,我们终于再也找不到任何东西可吃,尴尬的沉默把我们的目光搞得无处可落,我飞快发动脑细胞,拼命地找个话题,破解这难堪的讪讪。
我费力而虚脱地说:锦妤最近忙什么?
老样子。曾之城说。然后,又是要命的沉默,终于,他抬腕看了一下表,我适时起身:你该回报社上班了。
他笑了笑,表示认同。
车子拐过街角时,我侧了一下脸,看见曾之城,站在报社台阶上,低着头发呆,在我坐过的地方。
后来的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要和他吃这顿饭?
忙碌和工作上的烦恼使我很快忘记了那顿毫无意义的午餐。直到,十几天后,曾之城突然电话我说他在卖场附近喝咖啡,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坐坐。
我犹疑了一下,就说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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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他已坐了好久了,服务生给我上咖啡时,顺便给他续了杯。
他好像有些不安,不时地张望着临桌的后背,我抿了一口咖啡,问他是不是有事,这么久了,在他面前,我已能做到,让表情波澜不惊。
他说没什么,就是想一个人坐坐,坐了一会又觉得无聊,才想起叫我下来。
我哦了一声,挑着眼看他,有时,目光撞到一起,他便飞快躲开,他的咖啡又见了底,他把勺子拿起又放下,勺子和杯子的碰撞声,轻微而细碎,好半天,他好像使了很大的力气自言自语般说:锦妤怀孕了。
我又哦了一声,又觉自己的反应过于平淡了些,就嗓音略微亮了些说:要做爸爸了,恭喜你。
他笑了一下,很干的笑,让我想起了风干的草。
末了,埋单,离开咖啡店,我们若既若离地走着,就到了他的车子旁,突然,他恍然说:我把文件袋忘记在咖啡店了。又直直看着我说:麻烦你帮我取来可好?
我笑了,转身去取,等回来时,他的车子已不见了,我打他手机,他轻描淡写说报社有急事要他赶回去,就先放我这里,等有时间再说。
我没再多想,想着下午还要忙周五见报的营销策划就匆匆回了写字间,整个下午忙得像没头苍蝇,中间小憩时,无意中看到了曾之城的文件袋,目光在上面停顿了片刻,突然有点好奇,便打开了袋子。
袋子里的内容,像哓哓做啸的战马腾地闯进了心里,竟然,是街对面卖场的周末营销订版广告案!
它让我的思维,出现了持续十几秒的短路。
尔后,我突然顿悟了,它并非真的被遗忘在咖啡店,而是,曾之城故意忘在那里的,因为,他想帮我想成全我。便用了这样一个不让我尴尬又无从推托拒绝的方式。
那个下午,我心如油煎地彷徨在取与不取的选择上。
最后,我终于被人性的卑劣击中,一边改促销策划案一边安慰自己:每个人都想被肯定每个人都想赢。
有了参照,超越是那么简单。
那一周,我终于从总裁眼中看到了赞许,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难受,如丧考妣。究竟,我丢掉了什么?
我躲在卫生间里给曾之城打电话,打通了,我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呜呜咽咽地哭。
他静静地听着,停下哭泣的瞬间,我能听见他的喘息,像潜伏的兽,等待出发的时机。
一个小时后,他驾车到楼下,我扑进他的怀里,一边哭一边说:曾之城,我曾经那么爱过你,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恨你?
他拥着我的臂,缓缓松开了,我说:曾之城,你毁掉了我们两个的尊严,我恨你。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爱了,那个文件袋让我们在彼此心里,丧失了所有的骄傲,对于一场干净的爱,骄傲是多么好的养料。
而我们,无可救赎地丧失了它,这些挣扎这些细节,亲爱的锦妤,你永远不会知道。
她已尽职尽责地发现并消除了潜伏在薇兰身体里的杀手,离开这个院子她就不再是她的患者了。
她们不过素昧平生,有什么道理让她心甘情愿地转让爱情?这样想着,罗小衣的眼泪,滚滚而下,将短信一字字地删了,如同执刀割心,再也不想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