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朵玫瑰都为爱情盛开
文:连谏
(一)
樱芝第一次打过电话,兴奋冲撞着康阳的脸,扔下话筒,康阳说:“宴妮,你知道谁吗?”
通话15分钟,康阳至少喊了10次樱芝樱芝。
樱芝是从新西兰打过来的。在此之前,我不知道樱芝。现在,从康阳的口气以及神采,我知道樱芝是个女孩,和康阳有着很多渊源。
那时,我和康阳正奋力经营着济南文化路上的一间书店,以一平方厘米加一平方厘米的速度,赚一套盛装未来的房子。
后来,樱芝的电话密度是每晚一个,康阳放下电话后总在我脸上摸一下:“那个小黄毛丫头。”
黯然的不安藏匿在我心底,不给康阳看见。
樱芝是康阳的童年伙伴,距离是一墙之隔,翻过半人高的阳台,两家人就可以不分彼此。那时,康阳和樱芝趴在阳台上种太阳花,现在,据说太阳花已长满康阳和樱芝家的阳台,纷纷扰扰连在一起。
樱芝14岁去新西兰读高中,走时带着的一棵太阳花,如今已在她的新西兰校舍阳台上一片灿烂。
康阳以及樱芝的往事,在他们断断续续的聊天里,是破碎细小的片段,被我用思维一点点重新串联,如风干的花朵,轻轻摇**在心里,飘飘如**碎涟漪。康阳说:“那些陈年旧事她怎么能够记得。”我知道,康阳也记得,且保留着往日的鲜活。
我不说什么,记得康阳说之所以留在济南,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叫宴妮的女子,不然,这样一座破败的城市,如没落地主,连没落贵族都算不上,他怎么会留下?
我像游离在缝隙的鱼,拼命引诱康阳讲述和樱芝的童年,关于樱芝,如逐渐浮出水面的花朵,一点点清晰:细软微黄的头发,贴在额上,耳边常常插一朵若隐若现的粉色太阳花,脸上的茸茸感,阳光下,一片细微的金色闪烁。
康阳闭嘴时,我已经掉进想象:樱芝,在新西兰的樱芝,像童话里的美人鱼。
而我,而我,像什么?我没命地寻找自己的可人之处,除了芦柴棒,我找不到更形象的比喻。
我在梦里流泪,康阳揽过我,我钻进他的怀里,哭泣无声无息,怀着落岸之鱼的惊恐。
我偷偷拨下电话线,康阳总是一边吃饭一边盯着话机,电话的静默里,他吃得寡然无味,丢下汤碗就摆弄电话,我的阴谋泄露,他不语,插上电话线,望着我笑,暖暖地说:“小女人。”
然后,我一口气弄坏四部电话机。康阳买了十部话机,存在柜子里,我不再努力。只说:“康阳,我爱你。”
康阳拥抱我:“小女人,樱芝不过往事里的影子而已,你何必介意。”
他试图用一串爱你爱你爱你打消我的质疑,他不知道,我是多么聪慧的女子,明白过分的强调其实是忘记的前提,人,只有在即将丢掉或恐惧着丢掉时,才会想起诺言并努力承诺,外强中干地鞭策自己坚持而已。
爱情走到这时,心已游离。
我是个坚持必须看到结局的女子,即使我早已知道是最坏,即使我知道会被一下击昏。
惶惑让我瘦啊瘦的,在一阵子,所有的朋友问我:“不要命了?这么瘦了还要减肥。”只有康阳知道,我消瘦不停,是因为不快乐。
为了让我快乐,打烊后,他拖着我穿梭在干燥的济南夏夜,指着一些我平素里的喜欢说:“结婚时就买这个、那个。”其实,我们的内心一样惶惑,只是谁都不肯说。
我们总是什么都没买成,康阳买一朵玫瑰给我,我插在床头上,夜晚,我们头上有幽暗的花香在飘**,一朵比一朵暗淡下去。
(二)
床头的玫瑰,插到了33朵。樱芝就来了,她望着开门的康阳,眨着明晃晃的眼睛:“不抱抱吗?”对我视若不见。
康阳望我。我笑,泪在心里藏着。
樱芝一下拥抱住他:“这是新西兰礼仪。”我想说这是中国,却说不出,我看樱芝的眼睛,淡淡的琥珀色,依旧黄黄的头发,散乱着温柔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