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躺在地毯上抽一支香烟。
我告诉阮石,关于他太太的事,我不想听,关于他的婚姻我不想知道,更不要说爱我,在婚姻之外的爱情承诺,一旦说出,便是利刃,我不想在追逐这个承诺兑现的过程中,伤着自己。
关于他的婚姻,我又能想听到什么呢?难道刚刚从一个女人的身体上爬起来就说我真的很幸福?或者说他的婚姻很不幸?两者都可能真实,不听也罢。
只有愚蠢的男人才会在新欢面前痛斥旧爱,他意识不到的是,被同时否定的,还有自己。
阮石还好,关于太太只字不提,只是看我时,眼睛闪闪烁烁的,总有一些疑问在飞翔。
阮石常常来,来了也不说话,在背后站在看我敲字,一直看到我的手指失去灵敏,停下来,对着屏幕,满脑飞絮。阮石的手开始到处游弋,我们在电脑桌上在地毯上在**在卫生间里,在所有能够使用的地方**。
然后躺在一起,喘息,像两只刚刚逃脱劫难的动物,眼神苍白,望着彼此。
一次,阮石说:万禧,你知道吗?男人看见你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我摇头。
他把我抱在他身上:就这样,把你抱在怀里。
我笑:然后有性冲动?
不全是,就向抱抱你,然后疼爱你。
心下一酸,听很多人说过爱,但没有人在爱前面加一个疼字,眼睛酸酸的,有点疼,我喃喃说:阮石,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
我想咬你。
阮石摊开四肢:你看哪里好咬就咬哪里吧。
第一次看见他健硕的肌肉时,便有过咬他的冲动,想他的肌肉叼在齿间,会是怎样的一种坚韧?
张开牙齿,叼住他的胸大肌,轻轻的用力,然后松开,我不能把自己的痕迹留在别人丈夫的身上。
我用手指摸着那圈微微的红色,摸不掉。
阮石一下子拥抱了我的脑袋,狠狠的说:万禧,我爱你!
我说: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不管阮石是否在听,我开始讲一个叫喜郎的少年的故事,在平原小城,我们的家之间隔着一道低矮的墙,当晨曦铺满矮墙的草叶,喜郎毛茸茸的脸就会准时出现在墙上,他张望着院子喊:阿禧,不要吃掉牙膏啊。
他知道我是多么贪婪着水果型牙膏的清冽香气,总是忍不住的,挤进嘴巴,一点点品尝着吃掉,那时我家的牙膏用的特别快,而我消瘦得厉害,像随时都会被风掠跑的一片落叶,母亲说,我的消瘦是因为吞进肚子的牙膏涮净了原本供应给身体的养分。
所以,每个早晨,喜郎要趴在墙上监督我刷牙,以免我吃掉牙膏,在他的喊声里,我举着牙缸,跑到院子里,对着晨曦满头的他刷牙,然后给他看我刷干净的牙齿:喜郎,你看我没吃掉牙膏。
阮石抽掉了三支香烟,我的故事尚且停留在开始。
我问他:阮石,你相信孩子有爱情吗?
他捏捏我的手指:后来,他怎么样了?
他七岁的时候,离开了平原小城,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阮石盯着我,忽然笑:你看,我是不是你的喜郎?
是么,你还记不记得走前跟我说过什么?
等我长大了回来娶你。
我愕然地张大嘴巴,阮石说对了,仅仅凭着男人的直觉而已,他不是喜郎,我笑了笑:你怎么娶了别人?
阮石眼里灼灼的光彩,暗淡下去。
阮石从不在我的**过夜,车过楼下时,会上来看看,或者在凌晨带着一身应酬的酒气,不声不响的开门,钻进**,不声不响地开始爱抚,一直爱抚到我在梦里浮起来,看见他满眼的柔情,那时,我多想,在他的眼眸里融化掉,他不会知道,我给予他的感觉,不是爱而是需要。
他走后,我在黑暗里咬自己的手腕,尖利的疼刺穿身体。
我原以为,他拿走的只是身体,和心灵没有关系,而我终是渐渐的明白,心灵是装在身体里的,我不可能把它们完全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