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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用逃跑的姿势爱你(第2页)

这些喜欢泡编辑部的文学爱好者,大多成不了是不了气候的主,他们面孔比文字更让编辑们熟悉,文章写得象样的作者,大多不泡编辑部,他们宁肯把时间用来看点书,骨子里有一丝倔强的清高,我的一位同事把一脸敬仰着泡编辑部的人很是地道地总结了一句话:一批文学没搞好就让文学搞倒了的主。

这段时间,我基本就是和这拨被文学搞倒的主在办公室里混日子,也好,他们有的是时间,陪我东扯葫芦西车扯瓢地闲扯。

这天,编辑部来了一个女孩子,细高条的身材,一脸文静,是编辑部的常客,每次来她都固定地找一个人,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小小的年纪拥有她这般细密心思的女孩子也算聪明的一种,懂得怎使用文字使用编辑,她写诗歌,据说每次写诗歌的时候桌上摆着一排打开的外国诗选,东拽一句西扯一句就凑成了一首诗歌,参加高考三年年年落榜,通过泡编辑部泡上我们这里一位中年男编辑,帮着修改诗歌,发表诗歌,最后并帮她疏通了各种关系进了本市的一所专科学校,从此也算跳出了农门,对这位编辑的恩德她无以回报,只有身体,这位男编辑当然宠爱如宝,活了半辈子,被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女子喜欢着,很快就把糟糠给抛在了脑后,在外面租了房子跟这位尚在学校混日子的女孩子做了露水夫妻,可惜的是,很快事情败露,他的妻妹偶然间发现了姐夫的秘密,这位编辑的太太并没有亲自动手,而是搬来了婆婆和小姑帮自己捉奸,女孩子和编辑被自己母亲和妹妹拦截在**,他拦着母亲和妹妹,让女孩子穿上衣服赶快逃,据说女孩子一边套衣服一边攥着一把巨大的螺丝刀,谁要上来就跟谁拼命,当然,没人愿意和她拼命,捉奸不过是为了向儿媳妇表明做婆婆的深明大义,她飞一样逃窜在城市的小巷里,最后,编辑的妹妹和母亲撬开了女孩子的箱子,结果是男编辑查点吐血身亡,这个外表文静的女孩子,一边用他的钱武装了外表一边在**阅人无数,并且她有个乖戾的嗜好,在日记本上详细地记录了和每一个男子上床的详细过程,男编辑不过是她利用的一个砝码,伤心失望之下,男编辑躲着不再见她。

现在,失去衣食供应的女孩子,只要有时间就来泡编辑部,毫不掩饰自己和男编辑的私情,一高兴就在桌上留一封敞着口的信,有好事者打开来看,乐成呵呵一片,女孩子谴责这个男编辑从来没有给她买过一枚戒指,大骂他是太监等等……

我们都知道的是,男编辑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常常跟大家借钱约会,甚至把腕上的表都卖掉了,和女孩子睡一夜之欢后,第二天来编辑部,两腿都在打晃,大家开他的玩笑,他并不避讳,说:昨天晚上和某某睡了一夜,他妈的,给累的!

女孩子大有抓不到他誓不罢休的架势,我们只好任由她气势汹汹呆在编辑部里。她守株待兔般在编辑部呆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男编辑愣是没露面,她终于泄气,打算以后再也不踏上这伤心之地,说真话,我有点舍不得她,她在等男编辑时,闲得没事就跟我聊天,很是柔软的样子,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她会是别人说的样子:任何一个男人只要和她聊天一个小时,就可以轻易带到**去,且在**她有着种种与外表不相似的疯张。

她走时,丢给我一句话:千万别把男人当东西,个个都是贱骨头呢。

我笑:那女人呢,是什么?

她阴阴地干笑:更贱,被骗得晕头转向还幸福得一塌糊涂。

如果你是男人呢?

我是男人?她呵呵一阵笑:我是男人就一辈子不结婚,骗尽我所见到的每一个女人。

我笑了一下,看看她,不敢相信她小小的年纪就能把男女之间诠释得透彻如此,送到楼下,她脚下像安装了弹力极好的弹簧,脚步轻盈而飘逸。

回办公室,想想自己和阮石,和罗念庄,也是不过如此的感觉,都很没意思,大家不过都是你追我逐的一种游戏,我把这种游戏看得过于隆重了一些,把身心都给丢了进去,用这个女孩子的心态来衡量,简直就是自己找伤,遂不想继续在编辑部混时光,干脆回家,游戏来了谁又能挡得住?

3

或许是因为内疚,除了偶尔打个电话,粟米很久没找我了,我给她电话,每次她都会婉转表示,她和罗念庄已经没有联系了,她的暗示,我懂,大约就是:你可以放弃前嫌和罗念庄好下去。

罗念庄来,他不敲门,总在门外打电话,我接起来,他就说:我在门外。

我拉开门,就会看见他握着手机依着一侧的墙,笑吟吟一脸的温暖。

我们在一起,不涉及感情,聊一些过去的故事,他家所有的脉络就是这样熟悉的,他爸爸还算是有良心的男人,罗念庄六岁时,爸爸的香港太太过世,丢给他三个已是成年的女儿,他回大陆找罗念庄母子,因为赴港手续一直没有办好,庄先生便把他们母子暂时安排在青岛,几年后赴港手续齐备,他们去了香港,生活并没有因此而美好,庄先生前妻留下的三个女儿对罗念庄母子很排斥,对他们说话的语气如同对待菲佣,从前,罗念庄的妈妈因为生存环境不得不收声敛息,现在则截然不同了,屈辱了半辈子的她不肯继续生活在别人的乜斜里,在香港住了半年,她带着罗念庄回到青岛,庄先生乐得这样,即使要在青岛和香港之间飞来飞去,两相安宁就好。

罗念庄是个聪明的男子,他不再谈爱情,也不问我和阮石之间的事情,从我的恬淡中他大约也猜出我和阮石已是结束。

春天的潮汐比所有的季节退得都要大一些,我们没事时拎着一只小桶,到海边捉一小螃蟹小虾子小鱼什么的,玩味着轻松的心情,是很好的状态,像回到小时候,我们高高地卷起裤脚,在淡水湖里捉田螺以及淡水蛤蜊。我们的心里,张扬着彼此早已明了的千万种不可能,庄先生,粟米,阮石,这三个人物,像三条深深的鸿沟,隔绝了我们,注定了这一生,我们只能在两岸遥遥对望,彼此是我们心仪却不能到达的风景,按捺着心里的疼,我们在一起,快乐是飞给对方看的,疼留在自己心里。甚至,我们可以挽着胳膊走在街上,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对街上的靓女帅哥品头论足,惟独不说的,是我们自己。

夏天就浅浅地来了,周末的一个黄昏,我们在东部闲走,罗念庄忽然说:万禧,你不觉得这里很熟悉吗?

我摇了一下头,我是个不记路的女子,分不清左右,常常在打车时,遭遇司机问向哪个方向走,我一定先比画一下手,哪只手会写字我才知道哪边是左右,甚至杂志社分给我房子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这能从一个方向回家,变一个方向,我就找不到家该朝哪个方向走。

罗念庄乐了一下,冲到一个门前按门铃,我说:罗念庄,你干什么?

他笑:带你到我家看看。

我想拒绝,已是来不及,罗念庄的母亲已经开门,我的手被罗念庄紧紧地攥在手里,我惶惑地看着他,看着迎面的罗念庄母亲。

二十年了,那个曾经在小城掀起过无数个新闻的潋滟女子已是不再,她矜持的冷漠里,是依旧的傲气。她扫了一眼我和罗念庄牵在一起的手。

罗念庄是快乐的,冲着母亲喊:妈妈,你猜她是谁?

他母亲淡淡说:你不介绍一下,我怎么知道是谁。

转身回客厅,尽管来过一次,对于这个家我还是陌生的,阔大的客厅,高大的巴西木,回旋着令我压抑的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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