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钥匙,门砰然开了,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就包围过来,心便松弛了。
阮石把东西放在地板上,继续下楼拿东西。
拉开窗帘,光线铺满了房间,到处都是散落的书以及杂志,我捡起它们像捡拾一些琐碎的往事,阳台上的太阳花,只有几片零星的叶子,夏季结束了,它的花开时节成为过去时。
腰上环绕上一双有力的胳膊,这是预料之中的,终将出现的情节,终于的,躲过闪过还是来了。
我用力得掰他的手,掰不开。
泪水,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手上。
放开我。
他不声不响,脸埋在我的头发里,嗅啊嗅的。
阮石,我要窒息了。真的,我要窒息了,身体的,心灵的窒息,一起涌过来。
胳膊松弛了一下。阮石拥着我,缓缓走到窗前,用牙叼着窗帘,缓缓地拉上它,他在耳边说:阿禧,我一松开你就跑了是不是?
我只听见身体里有个声音在追问自己:你爱不爱他?爱不爱他?
我喜欢他,但不是爱他。
阮石抱着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停地走不停地说他爱我。梦游一样,很快就恍惚了,我却突兀地说:茉莉呢?
阮石不理会我的声音,继续他自言自语般的诉说。
这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下午,阮石一直抱着我,不停地说话,说一些琐碎的往事,我从资料里看不见的破碎。
最后,阮石终于累了,坐在垫子上,因为喜欢席地而坐,我的房间里没有沙发,围着床,摆着一圈云南土布缝成的垫子,是粟米去云南游历回来后送给我的。她在云南一住就是三个月,租了当地农民的房子,坐在春天的窗前,嗅着油菜花香给我写信。
于是我给阮石将讲粟米的故事,一个聪明如冰雪的女子,不停地更换男人却不相信爱情,不相信一张菲薄的纸能够约定地老天荒的幸福,她说过人生里,如果不想要破碎的结局,就必须舍弃貌似美好的开始。
阮石点上烟,在两只嘴巴之间换来换去地抽。
我喜欢上这个与身体无关的下午,我和阮石,像两个迟暮的老人,怀着安详,慢慢讲述一些故事,我知道,这不是我们的永远,笃定,只是滑过彼此的一道痕迹。
阮石离开时,突兀说:万禧?
我盯着他:什么?经历一个下午,在于我,已是戒备皆无。
你有没有多余的一串钥匙?
我说:没呢?
我不信,每把锁都有三套钥匙的。阮石一把抓过我的手:快拿来,我担心你一天到晚趴在键盘上会饿死的。
这样的话,我是喜欢的,一个人混迹在别人的城市,一句略带温暖的话,轻易的就会击中内心的柔软。我折回去,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他时,我缩回手:来之前要打电话的。
7
夜里,我躺在**,静静的,回味这个下午,如同睡眠在绵软的花瓣之上,内心拥挤着满当当的芳香,忽然地,想找个人分享这份从另外一个女子怀里偷来的快乐。
虽然阮石对太太只字不提,但我知道他的前尘后世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只有粟米才可能心无旁羁分享我的快乐,我总是不厌其烦的给她讲喜郎的故事,虽然每次都是以被她讥笑结束,但我知道,即使讥笑,在于粟米,比其他人的赞美更是干净。始终,她不是个会隐藏自己内心的女子。
我打开灯,墙上的钟表指向凌晨时分,没有人愿在着时间被从梦了揪出来,除了粟米,而今天是她约会情人的日子。
她的情人,像夏季荒原上的也草一样疯张而杂乱,每一次,我都来不及分清某张脸属于某个名字,他们就已从她的生活中隐退。
不想朝朝暮暮萌生情丝,粟米只要身体与身体之间的相互愉悦,心灵的,就是无谓了,只是她不爱不等于别人亦会无动于衷,所以,粟米从不肯与某个男人长久纠缠。
迷糊着睡去了,早晨醒来,在晨曦里,灯光亮得微弱而寂寞。
我爬起来,赤着脚下地,在电脑里放进去一张CD,田震咬着牙的歌声咿咿呀呀地在空气里穿梭。
很久没发现早晨是如此安好了。
给粟米拨电话,她刚进办公室,一边摔下包,一边气喘吁吁接我的电话。
我说:我喜欢一个男人。
知道了,还是那个七岁的喜郎,他现在还爱不爱吃雪糕了?
呵呵,这次你错了,是个成熟男人,优秀着呢。
优秀,成熟的男人,怕是早被哪个艺高胆大的女子抢到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