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动,气氛迅速尴尬地暧昧起来,阅历丰富,懂得享受生活的何家根,我不讨厌他,在心里,我问自己:该不该站起来就走,该不该?
何家根的唇,已经贴在手指上,绵软唇顺着手指向上游弋:我喜欢你。
我瞪着苍茫的眼神望着他吻我,一直望到身体浮起躁动。
在这间古老而奢华的房子里,何家根屈服了我的身体,睡眠了很久的神经,如春来水**中的水藻,一点纠缠升腾。
古老的木床响起细微的吱呀,轻轻摇**在树木葱郁的空气里。
何家根掏出面巾纸擦拭我的身体,扔掉的瞬间,我看见了他的眼神,迅速在上面扫了一眼。
他想看见什么,我知道。一个阅历城市无数的男子,他应该知道,一个随便跟陌生男人回房间的女子,没可能是第一次。
他飞快藏起眼神,冲我笑,我也笑,淡淡的,这个夜晚这个男人,对于我,都是无所谓,我们之间的前尘后世,笃定开始与结束,都在这一夜之间。
我们躺在**说话,他精力充沛,没有丝毫倦意,很会照顾女人,要求彼此是对方第一,在这样境遇下,本身就是可笑的想法。
后来,语言掏空了我们的身体,我给他讲喜郎讲罗念庄讲阮石讲粟米,他默默地听,我开始缄默时,他问:现在呢?
他们都主动或被动地离开了我的生活。
他抱了抱我,说:我们打扑克吧。
我说:好。
我教他玩青岛特有的打法,二人勾,是六个人的玩法,但被寂寞的孤男寡女演绎出了两个人的玩法。
何家根很笨,总在输,最后他一扔牌,说:不玩了。
他看着我套衣服,在我出门时,忽然一把抱住我:你要去哪里?
我该回家了。
他的头埋在我胸前: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有必要吗?
他不说话,拥着我,放在床沿上,然后飞快掏口袋,一张坚硬的卡片塞进我手里:你看一下,不要把我当成随便拽个女人就会上床的坏男人。
是他的身份证,何家根,男,1976年12月16日生,以及他居住的城市。
我说:万禧。
他伸开手臂,一动不动的眼神一动不动的微笑,我也笑,然后投进他的怀里。
这一夜,我没有走,当你对一个人没有任何奢侈的欲望时,梦总是香甜的。
早晨醒来,何家根已经洗刷完毕,看着我笑,系衬衣扣子:懒妞,再不起来餐厅的话就没我们的饭了。
我爬起来,昨天夜里说了太多的话,嘴巴有点干燥的苦,看着眼前明朗而真实的何家根,有不真实的感觉:我,怎么会跟一个陌生人睡了一夜?
在没刷牙前不说话不吃东西是我的习惯,我跑进洗手间找一次性牙刷,何家根站在门口,看我手忙脚乱地翻,忽然挤过来,从架子上拿下自己的牙刷,挤上牙膏塞进我手里:一次性牙刷我扔掉了,用我的吧。
我瞪着他,他说:你别这样看我呀,我记得民国时期,一个叫老宣的男人写文章臭诗人是夫妻两个共用一把牙刷。
我举着牙刷不肯用,他从背后环抱过来,一只手拿着牙刷,往我嘴巴里塞:刷吧,吻都接过了还介意一只牙刷?
牙膏中清凉的薄荷香气在嘴巴里弥漫开来,我第一次用了别人的牙刷,很莫名的亲昵感。
因为去的太晚,我们到了餐厅,里面已是人烟稀落,杯盘狼藉。
何家根扫了一眼,拉着我边往外走边说: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吃,没感觉到什么,现在,怎么感觉这餐厅的气氛跟环境格格不入呢?
3
在街边,何家根拦了一辆出租车,在广东人开的粤菜馆里,何家根喝了一杯药酒,叫了东西,旁边的桌子上,一对男女,在清早餐桌上吞云吐雾地抽烟,很是劣质的烟丝燃烧成的烟雾弥漫周围,他们根本不在乎周围人乜斜的眼神,兀自抽。
我虽然抽烟,但大清早,胃里尚且空****的,就嗅烟草气息,受不了,我快快的塞了几口,就出来了,何家根也恨恨地跟着出来,在身边说:一对狗男女,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了他一眼:我们又是什么好东西?
何家根抓着我的手,认真说:万禧,不要这么糟践自己,我们和他们不同。
我哼了一下:大不了是男人付钱购买女人的一夜之欢,我们不也是一夜之欢么。
何家根愣愣地,有点呆傻,我们默默地沿着广西路向东走,前面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是25路公交车站,我想了一下,今天刚好,我是要值班的,朝车来的方向张望了一下,远远的,笨拙的25路车正摇晃着慢悠悠驶过来,我转身对何家根说:我走了,要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