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卿不满地皱起眉:“你跟他也不熟,管他做什么?”
他倾身拿过晏凌手里提着的花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一番,笑道:“这花灯做得还挺绝。”
随着萧凤卿的动作,猫身内的烛火映照着灯面,焕发出绚丽的光辉,座下的水盘放了小珠子,旋转起来清音悦耳,猫头还一摇一摆的,憨态可掬。
晏凌踹了一脚萧凤卿的椅子:“现在能走了吧?”
“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萧凤卿一手拎着花灯,一手提着酒坛站起来:“看这时辰,咱们也是该回府了,再晚点就要宵禁了。”
两个人徐步从高台走下台阶。
榕树边仍旧有人在津津乐道晏凌适才的箭法,见到晏凌,他们先是眼睛一亮,随后扫到晏凌身边的萧凤卿以及萧凤卿手里的那盏花灯,他们顿时恍然大悟。
杜管家急忙近前行礼:“小老儿不知王爷和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萧凤卿下颌微扬:“不知者不罪,你们杜家的花灯讨了本王的欢心,不止无罪还有功,本王明日会派人去杜家灯楼打赏你们。”
杜管家一听立刻喜上眉梢:“老朽谢过王爷王妃,还有几盏花灯没摆出来,王妃可还想要?”
晏凌摇头:“一盏足矣,你们办庙会的初衷本就是为了百姓,便不要为我们更弦易辙了。”
围观的百姓闻言,对晏凌平添了许多好感,宁王素来荒诞不经,但这位宁王妃通情达理,气度又极为端方,一眼就能瞧出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
“原来王妃射灯是为赠予王爷,王爷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呀。”
“是啊,那些射灯的男儿都是为心上人而来,王妃倒是为王爷射灯,实属佳话一桩。”
“王爷和王妃皆是龙章凤姿,这万千华灯的美景就得有他们才合称。”
听着周围百姓的窃窃私语,晏凌啼笑皆非,不过他们有一样没说错,她射灯确实是本末倒置。
萧凤卿眸光一闪,忽然把花灯和酒坛塞到晏凌手里面,晏凌正觉莫名,萧凤卿倏地拉过她的手腕搭在双肩,然后曲身凑到她身前,两手捞起她的膝盖窝,挺身站了起来。
晏凌的双腿骤然离了地面,她一头雾水,紧忙搂住萧凤卿的脖颈:“你干嘛?”
萧凤卿笑眯眯的,扬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本王有言在先,只要王妃能把这盏花灯射下来赠送给本王,本王便从这里开始背着她一直走到王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虽不是君子却也自小深知言出必行的道理,所以,请你们大家做个见证,证明本王并非食言之人。”
“好!”人群中爆发一阵喝彩:“我们都给王爷做见证!”
晏凌不忍直视这辣眼睛的画面,轻声斥责:“你还要不要脸了?”
萧凤卿不以为意:“比这更不要脸的事,我都对你做过了,还怕什么?”
晏凌挣扎:“你放我下来。”
“不放。”萧凤卿振振有词:“我答应了要背你回府的,免得将来你又冤枉我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晏凌被萧凤卿气笑了:“行吧,你自己坚持要做苦力,我就不打扰你的兴致了。”
在数以百计双眼睛的注目下,萧凤卿背着晏凌走出了东市。
一路走来,他们非常惹眼。
晏凌对那些窥探的目光感到烦恼,遂把头埋在了萧凤卿肩窝处。
萧凤卿人高马大,肩膀挺括宽厚,背着晏凌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晃,反而很有安全感。
晏凌趴在萧凤卿的背部,视线变得极其开阔高远。
“你平时看着瘦巴巴的,背着才发现你挺沉的。”萧凤卿托住晏凌的膝盖窝将她往上掂了掂:“晏凌,你今晚睡觉该不会笑醒吧?本王是龙子凤孙,这会儿背着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大街,你绝对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认识本王。”
晏凌冷哼:“是你上辈子积德才能碰到我吧,不然你上哪儿找一个聪明绝顶的人陪你唱双簧。”
话虽讲得不留情面,晏凌的神思还是有一瞬间的游离。
她长这么大,从没被男人背过。
小的时候,也羡慕其他女娃能在自己父亲的背上撒娇,如今时过境迁,她早就不再像儿时那般渴盼父爱,想不到,这份昔年的心愿在萧凤卿的背上得到了满足。
一时间,有些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不知是涩楚更多还是安心更多。
灯火阑珊,夏风轻拂。
萧凤卿背着晏凌途径一棵茉莉花树,暗香浮动,清幽雅淡的花香悄无声息地钻进鼻息,有一颗初绽的白色花骨朵跌在萧凤卿墨黑的鬓边,晏凌瞧着,竟恍然生出一种鬓染白霜的错觉,似白首之约。
疲倦缓缓袭来,晏凌彻底软了身子,在萧凤卿肩头逐渐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