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上前翻查衣柜,绿荞在一旁监护。
晏凌拎着长刀刀柄,漫不经心地斜倚着圆形拱门,白衣黑发红唇,像煞气逼人的女修罗。
锦衣卫对晏凌心生忌惮,唯恐晏凌冷不防又出手往他们脸上扔暗器或者给他们脑瓜开瓢,因此动作较之此前更“温柔”了些。
蔡仁站在内间,深沉的眸子微微眯着,他狐惑地扫视过周遭,并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而萧凤卿也好端端地杵着,生龙活虎,根本不似朱桓预估的那样。
“宁王妃,”蔡仁忽然朝那只浴桶走了近几步:“这个时辰,您为何沐浴?”
晏凌冷淡又镇静:“本妃半夜来了月事,这换下来的衣物还在呢,蔡档头看那儿。”
蔡仁挑眉,显然没料想是这个原因。
他顺着晏凌努嘴示意的方向看去,浴桶旁的木凳上确实是放置着一堆需要换洗的衣裙,尴尬之余,他对晏凌的做派更加无话可说。
没有哪个女子,能大庭广众下直言自己的月事,可晏凌偏偏做到了,还如此理直气壮。
这宁王妃,是个狠角色。
晏凌似笑非笑:“蔡档头若不信,大可以检查一遍浴桶,说不定刺客就躲在里头了。”
女子的葵水是秽物,男子假若沾了是要倒霉的,就算蔡仁只是半个男人,他仍对此避讳。
“王妃说笑了。”蔡仁讪讪走开了几步。
“档头,属下核查过了,韶年苑中登记在册的侍卫婢女一个不差。”
锦衣卫在屋内搜查了半天都没收获,见状,蔡仁心念急转,掩去面上的异色,佯作歉意地朝晏凌拱手:“刚刚多有得罪,还请王妃见谅。”
“蔡档头半夜三更大动干戈,闹得韶年苑人心惶惶,还险些玷了本妃清名。”晏凌哂笑:“眼下却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赔罪,锦衣卫真是好大的脸,连本妃这正儿八经的宗亲女眷都要礼让三分呢。”
蔡仁对晏凌的夹枪带棒充耳不闻,一板一眼道:“刺客兴许已趁乱逃窜到了其他地方,下官还有要务在身,待刺客归案,下官一定上韶年苑面缚舆榇!”
晏凌撇撇嘴,意兴阑珊地笑了笑:“请罪倒是不必了,锦衣卫是东厂的左膀右臂,东厂又是父皇跟前的大红人,本妃哪里能劳动蔡档头?只是女子饿死是小失节是大,等蔡档头出了韶年苑的门,还请敲锣打鼓广而告之以证本妃清誉尚在,尤其劳烦蔡档头在母后那边替本妃多多美言。”
言罢,晏凌煞有其事地福身一礼。
白枫与花腰忍俊不禁,萧凤卿也是摇头失笑。
春袖的唇角不禁耸动了一下,转而看见垂眸不语的月吟,她又把笑意迅速敛了起来。
蔡仁灰头土脸地率着锦衣卫离开了韶年苑。
确定蔡仁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晏凌与萧凤卿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萧凤卿便踅身去了外间。
晏凌看向绿荞、绿萝:“你们出去守着,但凡有异动,尽早来通知我。”
等绿荞跟绿萝退下,晏凌望向白枫:“过来搭一把手。”
说完,晏凌抬步靠近了那只大浴桶,她忽而弯腰,双手伸进浴桶中拨开了那些挨挨挤挤的花瓣。
浴桶表面的水随着晏凌的动作泛起了波纹,有大大小小的气泡开始显现,紧跟着,只听哗啦水响,一个人猛地抻腰破水而出,晏凌跟白枫同时伸手架住了那个人健硕的身形。
月吟瞳孔蓦然一紧:“王爷!”
不错,这个从浴桶里被捞出来的人就是萧凤卿本尊!
至于外间那位,不过是擅长易容的赤鹄所假扮的。
萧凤卿一身湿淋淋的,头发贴在煞白的面颊,唯独一双深眸仿佛隐匿星辰的黑夜,幽邃无垠。
他右手臂的伤口流血不止,隐约散发出鱼腥味,可见伤势又恶化了。
形势急迫,晏凌根本没有太多时间筹划萧凤卿的藏身之所,只能兵行险着把萧凤卿藏进浴桶,恰巧她身上来了葵水,也就顺势而为了。
“你怎么样?还好吗?”晏凌拿毛巾擦掉萧凤卿脸颊上的水。
萧凤卿喘息着摇了摇头,安抚地笑笑:“我无碍,多亏你有急智。”
晏凌冷哼:“也多亏你的功夫已臻化境,否则哪里能闭气这么久?”
月吟睨着旁若无人谈笑风生的他们,四肢的血都好似涌进了心脏,手脚渐渐冷却冰凉。
就在这时,赤鹄突然快步冲进来,神色慌张:“王爷、王妃,朱桓带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