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卿不以为意:“他为什么陷害我,那得去地底下问了,要不太子皇兄请个阴阳先生过来,看能不能把他的魂魄勾回人间,咱们当面把话掰扯清楚,免得我一身骚。”
刚说完,另一道冷怒的男声就灌了进来——
“孽子,事到如今你还不愿认下自己的错吗?!”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内账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建文帝面色铁青的大步走来,他身后,赫然是泪盈于睫的沈淑妃、面色苍白的春袖和月吟。
“儿臣见过父皇。”太子和睿王相继行礼。
建文帝随意地抬了抬手,面容沉肃地走到萧凤卿的床榻前:“宋婉婉母子是不是你杀的?”
萧凤卿郑重其事:“不是,儿臣根本没碰过宋婉婉,又怎么可能跟她珠胎暗结?”
此言一出,睿王讥诮地笑了起来:“七弟,你素来耽于酒色,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毛色漂亮的母马,你都能按捺不住多看一眼,整个大楚都知道你花名在外,如今你说自己洁身自好,是不是太可笑了?”
闻言,萧凤卿依旧不急不躁,低低笑了一声,噙着笑意的目光穿过在场者,不偏不倚地撞上晏凌,他眼波漾开细密的漪澜,然后又定在建文帝沉黑的面上,再次勾起了唇。
“父皇,儿臣不晓得宋典吏为何把脏水泼到了儿臣头上,不过儿臣可以对天发誓,宋婉婉与儿臣绝无关系,儿臣是被污蔑的。”
建文帝眸色凌厉,冷眼盯着一本正经的萧凤卿,嗤笑道:“老七,你是朕的儿子,知子莫若父!你以前玩过多少女人,朕都可以既往不咎,但宋婉婉这件事,你必须给朕说明白!”
“知子莫若父?”萧凤卿喃喃自语,他低垂着眉眼,睫毛掩映下的眸底沸涌着激**情绪,撑在床榻上的手突然紧攥成拳、青筋毕露。
他眯眼看着建文帝,嘴角上扬,唇边的弧度却没有蔓延到眼底,他忽而曼声道:“父皇,你真的了解自己的儿子吗?”
这玩味的话语一落地,沈淑妃的手指深深掐进了掌心,春袖跟月吟都不禁抿紧了唇,这一刻,她们都绷紧了内心那根弦。
晏凌的眼风有意无意地追随着萧凤卿,她看不清他眼底激烈的情绪,却无端从他身上感觉到无可名状的讥讽和痛恨!
她不懂,为什么萧凤卿会对建文帝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说他是因为皇位或者多年冷遇,也不太像,他不是那种愤世嫉俗的人。
建文帝愣了一瞬,有些不明白萧凤卿的转变为何如此突兀,他狐疑地扫视着萧凤卿,心底莫名**过一抹异样,总觉得面前的萧凤卿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但疑窦也只仅仅存在于那一霎,他面笼阴云,寒声道:“关于宋婉婉母子,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宋典吏自缢的事整个营地人尽皆知,不日又会传到骊京,不管怎么说,宋婉婉生下的是皇家血脉。”
“父皇,她说是萧家的子孙,那就是吗?如果她真的理直气壮,早就去敲登闻鼓了。”萧凤卿冷嗤:“难道你想让我把宋婉婉的牌位搬进王府?”
“有何不可?”睿王踩着萧凤卿的话尾开口,眼角别有深意地睃了一眼伫立在床边的晏凌:“七弟,七弟妹深明大义、贤良淑德,就算你们伉俪情深,她也不会任由你的子嗣流落在外做孤魂野鬼,想来,七弟妹也不介意?”
睿王胸有成竹,当着这么多双眼睛,他就不信晏凌会不愿意咽下这口气,除非她不要王妃这个身份了。
没成想——
“不,我介意。”晏凌扬唇一笑,近乎一字一顿:“非常介意。”
睿王一怔,包括建文帝都被晏凌不按套路出牌的言行给惊讶到了。
置身一片片惊错的注目下,晏凌从容不迫,淡声道:“父皇,二皇兄,我相信王爷的为人。”
她之所以如此笃定,倒并非出于私情,而是萧凤卿根本不可能遗留明晃晃的把柄给别人拿捏,退一万步,即便他杀了宋婉婉母子,他有的是办法毁尸灭迹,还会傻乎乎地等人发现?
萧凤卿偏头看着晏凌,桃花眼墨色流动,削薄的唇若有似无地耸动了一下。
月吟的目光也越过在场者从萧凤卿跟晏凌脸上滑过,眸色幽暗,不自觉咬住了唇。
建文帝冷然睥睨着晏凌:“晏凌,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晏凌泰然自若,沉声道:“父皇,儿臣能够接受王爷的子嗣,不管王爷是想给宋氏名分或者把宋氏的孩子记入皇家玉牒,都可以。”
睿王眼波一搅,唇边浮现志得意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