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便看出这件饰品的昂贵与奢华,震撼得愣了几秒,微哑着嗓子郑重道谢:“谢谢妈妈,这个……太贵重了,但我真的很喜欢。”
“我们也很喜欢你。”赵清颜的脸上绽开一个温柔而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拉过白羽的手,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
“离江这孩子啊,从小性子就独,不爱和人亲近。他一直在国外长大,那边风气开放,偏偏他对谁都提不起兴趣,冷冷淡淡的。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就算他不喜欢女生也无伤大雅了,只要以后带回来的是个人就行。”
“我们做父母的,向来尊重孩子们的选择,从不干涉他们的感情。”赵清颜继续说道,“可是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这孩子心里其实早就藏了个人。他把一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塞在钱包最里面的夹层,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每天都偷偷拿出来看。”
白羽有些震惊,内心酸涩,但还是耐心地听着。
“我实在好奇,就趁他不注意,瞧了一眼。”赵清颜压低了些声音,“那照片上,是他和一个小男孩的合影。那小男孩长得白白嫩嫩,眼睛圆圆的,像两颗黑珍珠,又亮又漂亮,可爱得不得了!我那时候一看,心里就认定了,这准是我的小儿媳没跑了!”
“离江那会儿还嘴硬,但话里话外都透着非他不娶的劲儿,”赵清颜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再次拉住白羽的手,左右端详着他的脸,满意地点头,“如今一看,你这孩子长大了更是出落得俊俏!这眉眼,这气质,我可太满意了!”
白羽原本因为那个“藏在钱包里”的人而产生的吃味情绪,在听完这一连串的叙述后,大脑瞬间宕机,变得一片空白。
他困惑地蹙起眉头,茫然反问:“什么?您……您在说什么?”
赵清颜看着白羽一脸懵懂不解的模样,停下了话头。她捧住白羽的脸,又仔细地端详了片刻,语气笃定:“我没认错啊,就是你呀。白羽,莱尔福孤儿院的,对不对?离江那时候没礼貌,偷偷把你带回家好几次,还拍了照,珍藏得跟什么似的。家里的老管家比较封建固执,偷偷告诉我了,照片上那个孩子,就是你呀。”
白羽僵在原地,脑子里像是瞬间被升起了灰蒙蒙的浓雾,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怎么可能。
那个人……那个人明明是陈遇山啊!
是“他”亲口告诉自己的。
“他”……怎么会骗我?
为什么要骗我?
如果……如果赵清颜说的才是真相,那么他那些因为“陈遇山”而悸动的青涩岁月,那些偷偷仰望的目光,那些因为他而承受的嘲讽与孤立、付出的真心、那些甘之如饴却又无比辛酸的暗恋,以及后来因此而遭遇的种种无妄之灾……
这一切一切,又算是什么?
一场荒诞至极的误会?一个只困住了自己的骗局?
陈离江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可他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为什么?
白羽看着面前赵清颜笃定无疑的神情,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他的声音颤抖,迟疑问道:“我……您说的那个人……不是,不是陈遇山吗?”
“遇山?”赵清颜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他呀,从小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养尊处优,眼界高得很,行事必然权衡利弊。这种在他看来毫无益处、甚至有些幼稚出格的事情,他是断然不会去做的。”
她说着,伸着脖子朝旁边望了望,恰好看见和陈颂年一同走回来的陈离江,连忙招手唤他:“离江,你过来一下。”
陈离江远远看到母亲拉着白羽说话,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只见白羽幽幽地僵硬扭头,将那空洞又怨恨的眼神投来。
他别无他法,只能迈步走过去,只觉得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着他,每一步都踏得艰难,不情愿却又无法逃避。
“怎么了?”陈离江小声地问。
赵清颜狐疑地打量着他,直截了当地求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和白羽?”
陈离江冷汗直冒,强作镇定,心虚地移开赵清颜探究的视线,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白羽,依旧试图装傻蒙混过去:“什么?”
“还装?”赵清颜微微蹙眉,“你钱包夹层里那张珍藏的照片,不是你和白羽小时候一起拍的吗?为什么白羽却以为,那是和你哥哥拍的?”
赵清颜夹在两人之间一头雾水,她看看身旁脸色难堪双唇紧抿,迟迟说不出话的小儿子,又看看身侧气压低得骇人,面上不显却已经情绪激动得身体发颤的白羽,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她太了解陈离江了,这副欲言又止却眼神闪躲的模样,显然是偷偷地闯了大祸。
但作为母亲,溺爱让她狠不下心对儿子疾言厉色;但同为旁观者,心里的公正感又让她无法对儿子犯下的错误视而不见。
赵清颜两难地夹在中间,开始懊悔自己刚才过于心直口快,造成如今这幅所有人都难堪的场面。
陈颂年稍晚几步走进客厅,虽未听清前因后果,但看着妻子投来的求助眼神中,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窘迫。他淡淡开口,唤道:“清颜,我好像有份文件落在车上了,能陪我去找找吗?”
赵清颜如蒙大赦,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挽住丈夫的手臂,顺着台阶就下:“你呀,总是这么丢三落四的,走吧走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跑着拉陈颂年往外走。
两人交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间奢华宽敞的客厅里只剩下白羽和陈离江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