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羽不可置信地问:“你……早知道了?”
只听余石轻轻叹了口气,叹息声沉重地压在白羽心头:“那时候,你们第一次一起来看我,我私下问过他。他没否认……我看你们在一起那么开心,他又那样紧张你,就想着……或许不说破对谁都好。毕竟,那时候你那么高兴,我不想扫你的兴,更不想你难过。”
“嘟——嘟——嘟——”
白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脑子里紧绷的弦“噔”的一声断了,他抽抽鼻子,再也说不出求安慰的话,没有听完便挂断了电话。
追问和哭喊如鲠在喉,茫然的死寂席卷而来。
原来大家都知道。
可是……
为什么偏偏只有自己认错了呢?
只有自己一人被蒙在鼓里,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演了一场持久的独角戏,还把一颗真心,错付给一个错误的幻影。
他踉跄着打开窗子,凛冽的冷气瞬间涌了进来,吹散了一室暖意,将他的思绪吹得好远,直到回忆定格在他第一次见陈遇山的时候。
因为优异的成绩,余石为他争取到了那所贵族学校的保送名额。他背着崭新的书包,揣着颗兴奋与不安的心,站在那片由玻璃幕墙和精致园林构成的、与他过往世界格格不入的校园外。
他本该感到高兴,却越是接近校园,心里越是隐约感到一阵心慌。
宛如命运指引般,余石将行李交付到白羽手中转身离开后,他又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
余石的正在马路对面温柔地注视着自己,而此时,一辆贵气逼人的黑色大g飞驰而来,挡在二人视线之间,车门缓缓打开,一个少年踏了出来。
那人的穿着统一的校服,身姿挺拔,侧脸在阳光下有些模糊,可眉眼间却过分的熟悉,与记忆里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重叠了个七七八八。
大概是风尘迷了眼,盛夏的热浪也烈得人目眩,白羽的目光死死地粘在那人身上,眼眶微微发红。
“陈遇山!”白羽下意识唤道。
那人认下这个称呼,可只是疑惑地瞥了一眼这个方向,便不疾不徐地踏进校园里,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就好像他们从来没见过,从前那些玩闹也瞬间成了灰烬,在这大风天里盘旋直上,散进空气里,再也看不见,摸不着。
那时白羽却笃定这是命运安排的重逢,就像无数影视剧里那样,他竟总觉得那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如今却后知后觉,原来那冷漠的眼神里陈述的不是重逢,是初遇。
他就这样凭着一点模糊的童年记忆和一场盛大的自我幻想,将少年时代最真挚、最汹涌、最孤注一掷的心动,全部错付给了一个素未谋面,对自己毫无印象的陌生人。
所以,没有人骗自己,没有人精心编织一个谎言来骗他。
是他自己在贫瘠灰暗的青春里,抓住了这一点念想,将陈遇山视为救赎的替身。从此长夜漫漫,他深陷其中,心甘情愿地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