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后视镜,透过后车窗望向渐行渐远的安州。
高速路空旷,后方只有连绵的护栏和无尽的远方,再也看不见那座城市的轮廓。
“阿羽,你醒了。”
白羽的脑袋昏沉沉的,一路上的颠簸使他劳累至极,可他却记不清路上的事,只依稀记得自己上了飞机,而后睡去,脑袋陷入一片空白。可至于怎么到达眼前这个陌生房间,他实在一点都记不得了。
他的两只眼睛乱飘着,视线在陌生的环境里游离。
高耸的雕花天花板,繁重巨大的水晶灯悬在空中,却不显得压抑。
厚重的丝绒帷幔像一滩肥美的水从顶端宣泄而下,五颜六色的鲜花点缀在角落,与墙上那些精雕细刻的花纹相得益彰。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味,也许是那些花香。
白羽嘴巴干得发紧,说不出话来,只是眉间一皱,再将目光落在陈离江眸中,手一伸,搭在床沿,做势要起身。
陈离江立即会意,将一只柔软的小枕头垫在白羽腰后,转身从床头柜上取过一杯温水,小心地递到他唇边,解释道:“阿羽,我们到家了。”
温水入喉,干涸的声带瞬间舒服了许多。
白羽看着陈离江走到窗边,拉开繁重复杂的帘子,刹那间,一派生机的绿色映入眼帘,远处是绵延起伏的草坡,看不见一点其他现代建筑的影子。
这就在这一刻,白羽惊觉,耳边缺失了某种惯常的背景音。
是喧嚣声。
城市里无休止的车流声、隐约的鸣笛、人语的嘈杂……全都消失了。
这里太安静了,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静得没有一点真实感,静得让人心底发毛,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和眼前二人存于世上。
白羽不适地清清嗓子,继而发现自己浑身像是要散架般的酸疼,尤其是上半身。
睡太久也会如此吗?
白羽困惑地揉揉自己的手臂和肩膀,习惯性地往床头柜的方向摸去,可那里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我的手机呢?”白羽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离江见他动作,拉过一把复古的丝绒扶手椅坐在床边,极其自然地接手了按摩的“工作”。
他的指法熟练,力道适中地揉捏着白羽僵硬的肩颈,语气漫不经心:“看你手机没电了,拿去充电了。”
“哦。”白羽没再追问,换了个话题,带着点自嘲,“我睡了多久?最近记性越来越差,老是丢三落四。”
“没多久。”陈离江手中动作悄悄一顿,随即又流畅地转为按摩他的手臂,“也就一整天而已。”
白羽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像是随口一提:“你说我不会是得了什么嗜睡的病吧?老是醒不过来似的。嗯……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陈离江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在与白羽带笑的视线相遇时迅速躲闪开,心虚地垂下眼帘,语气带着点莫名的怒意:“别乱说。少看点电视剧,那些都是骗人的。”
白羽看着陈离江按摩的动作渐渐有些心不在焉,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自觉地环上他的腰,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仿佛在确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