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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1页)

他来了。在这个我最狼狈、最恐惧、最想将自己彻底封闭的时刻,他来了。如同每一次,在我坠入深渊边缘时,那道沉默却从未缺席的身影。

攥着油纸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那刺骨的寒意似乎要将我的指骨都冻结。逃?继续躲在这自欺欺人的壳里?独自面对那隐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再次亮出毒牙的敌人?像赵老药农一样无声无息地“睡”去?或者,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山长沈先生语重心长的声音,如同穿透迷雾的钟声,再次在耳边清晰地响起:“……信任二字,重逾千斤……然,世事如棋,有时亦需几分孤勇……退守一隅,终非长久……若想拨开迷雾……需得往前一步……哪怕那一步,踩在薄冰之上。”

踩在薄冰之上……

我低下头,摊开紧握的手掌。那片油纸静静地躺在掌心,那点微末的灰白粉末,在透过门缝的惨淡光线下,竟幽幽地散发着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极其稀薄的白色寒气。寒气丝丝缕缕,缭绕在我的指尖,如同活物。掌心被寒气侵蚀的地方,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带着细微冰纹的青白色。砚底霜……这来自地狱的寒毒,又一次悄然滋生。

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向门板。仿佛能穿透那层薄薄的木头,看到外面那个沉默等待的身影。他担忧的眼神,他无声的守护,他拍在学子肩上那带着力量的手……还有山长那句“眼前这个让她又怕又依赖的林晏,是唯一的突破口?”

唯一的突破口。

一个念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在恐惧的冰层下,在绝望的深渊里,如同淬火的利刃,骤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坚定!

逃避没有用!独自挣扎,只会被这无边的寒毒冻毙,或是被暗处的毒牙撕碎!要活下去,要查清这纠缠两世的血仇,要揪出那藏在暗处的毒蛇……眼前这个人,这个让我又怕又忍不住想依靠的林晏,或许……真的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唯一能劈开黑暗的利刃!

我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刺痛的清醒。胸腔里翻涌着恐惧的余波,如同惊涛拍岸,但在这剧烈的动荡之下,那破土而出的决意却如磐石般稳固下来。眼神中的混乱、惊惶、犹豫,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迷雾,渐渐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孤注一掷的坚定。

我扶着冰冷的门板,慢慢地、却异常稳定地站了起来。双腿依旧有些发软,但脊背却挺得笔直。紧攥着那片承载着死亡与线索的油纸,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隔绝着两个世界的门。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恐惧之上;每一步,都离那未知的、可能带来毁灭也可能带来生机的选择更近。

终于,站定在门前。

我伸出那只没有沾染粉末的手,冰凉而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握住了粗糙冰凉的门闩。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我缓缓拉开一道缝隙。门外,清冷的空气混合着深秋草木的气息涌了进来。林晏就站在离门几步远的地方,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他似乎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惊诧,随即是更深的担忧。晨光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里面翻涌着关切、疑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长久疏离后的疲惫。

他的目光,像阳光一样洒在我红扑扑的小脸上,落在我紧攥着、微微颤抖的右手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了脚步。风声,远处传来的读书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世界就剩下门内门外两个人,还有那如小溪般潺潺流淌的、轻松愉快的氛围。我抬起头,对上他好奇的目光。恐惧的阴影就像被风吹走的云朵,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春天般温暖的坚定,在我的眼底清晰地燃烧起来。

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黄鹂鸟一样清脆,带着一种勇往直前的决心:“林晏……帮我。”

松窗窥月影

清晖书院的夜,终于褪去了连日的喧嚣与紧绷。州府派来的兵丁撤走了最后一道封锁线,李通判及其党羽被押解进京的囚车轱辘声,也消散在通往官道的烟尘里。揽月舫的丝竹声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带着劫后余生的谨慎。山长沈先生紧锁多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宣布休沐一日,让受惊的学子们缓口气。

林晏的书斋“松涛阁”内,却并非一片松懈景象。

烛火跳跃,映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清朗的侧脸。书案上摊开的,并非经史子集,而是几份誊抄的卷宗摘要,几张画着简易地形图的草纸,以及一个用油纸小心翼翼包裹着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深青色粉末块。正是那令人闻之色变的“砚底霜”残留物。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块毒物上。赵万金暴毙案、柳如烟失踪案,表面已尘埃落定。李通判贪赃枉法、杀人灭口,证据确凿,自有国法严惩。柳如烟虽下落不明,但凶徒供认其已被秘密处决,尸身沉入江底,搜寻无望。

案子结了。州府官员松了口气,书院恢复了表面的宁静,百姓的茶余饭后也有了新的谈资。

但林晏的心,却像这案头的砚台,底部凝结着一层看不见的寒霜,冰冷、沉重,挥之不去。

一切,都源于这块“砚底霜”。

家族密信的回音已在半个时辰前由信鸽送达。内容简洁却分量千钧:此毒确系西南边陲“鬼哭岭”深处一种伴生矿物所淬炼,非当地世代相传的秘族难以获取,更遑论精炼至此等纯度。其流通渠道极其隐秘,近十年内,有记载的流出记录仅两次,一次牵涉前朝一桩宫廷秘案(已尘封),另一次……信笺在此处留下大段令人不安的空白,只隐晦提及“或与京中某显赫旧族有关,牵连甚广,慎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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