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司沉不动声色地在那位“白曜阳”身上巡视了一圈。没有前呼后拥的经纪人,没有忙前忙后的助理帮他整理衣角、递水补妆。,甚至连个帮忙拿包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安静地待在安排好的位置上,需要他上前时他就上前,不需要时他就乖乖站在一旁,眼神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偶尔和旁边的工作人员低声说句什么,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明亮得有些刺眼。
像个误入大型名利场的大学生,格格不入,又自带一种奇异的放松感。
“连个团队都没有?”麦司沉挑了挑眉,心里的轻视里,又不自觉地混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好奇,“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开机仪式终于在热闹中落下帷幕。麦司沉在江砚之和助理的簇拥下,准备走向保姆车。经过后台时,他无意中瞥见白曜阳正一个人弯腰,捡起地上不知谁掉落的一个祈福香囊,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妥善地放回了旁边的桌子上。
动作自然,没有丝毫作秀的成分。
麦司沉脚步未停,心里却嗤笑一声:“倒是挺会装乖。”
只是,那“小透明”的第一印象,如同一枚钉子,已经深深地楔入了他的脑海。对于接下来的合作,他完全不抱任何期待。只希望这个靠脸上位的新人,别拖他后腿得太明显就好。
一个人的行李箱与写满笔记的剧本
影视基地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大堂里,冷气开得十足,瞬间驱散了从外面带来的燥热。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空气里漂浮着若有似无的香氛气息,安静得只剩下前台工作人员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
麦司沉一行人走进来时,仿佛自带聚光灯效应,打破了这份宁静。经纪人江砚之走在最前面,步履匆匆,一边接着电话,语气是公式化的“对,房间安排要确保绝对安静,隐私第一”。助理李盼则像个忙碌的小陀螺,手里拿着好几个文件夹,一边核对入住信息,一边还不忘提醒:“沉哥,明天早上五点开工,妆发老师会直接到房间,今晚的护肤别忘了。”
身后还跟着两个临时雇来的生活助理,推着足足三个硕大的行李箱——其中一个专门用来放麦司沉的私服和配饰,另一个装着各类保健品、定制护肤品和剧本资料,最后一个则是他的寝具。对于麦司沉这种级别的演员来说,这套出行标准是标配,他早已习以为常。
他本人则戴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插着兜,慢悠悠地走在最后,打量着这间还算符合他标准的酒店环境,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到了房间,得先让李盼把带来的香薰点上。
麦司沉目光透过墨镜上缘,没什么温度地打量着周围。他看到几个面熟的配角演员也在办理入住,身边或多或少都跟着一两个人。这景象他太熟悉了,像个微缩的名利场,身边围着多少人,某种程度上也象征着你在这个圈里的地位。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被斜前方前台的一个独行身影抓住了。
是那个白曜阳。
他还是开机仪式上那身简单的白t牛仔裤,背着一个看起来空瘪瘪的双肩包,手边就一个看起来尺寸不大、一个二十寸左右的登机箱,孤零零地立在他脚边。他正微微前倾着身子,跟前台工作人员办理手续,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就这么点行李?”麦司沉心里嘀咕了一句。他进组,光是衣服鞋帽就能塞满三四个大箱子,更别提那些零零碎碎的私人物品。这小子,是打算拍完就走,连点过渡的装备都不准备?
麦司沉看着他那利索劲儿,心里忍不住又“啧”了一声。这小子,动作倒是麻利,不像有些新人,屁大点事都要助理鞍前马后。但这未免也太……寒酸了点?他脑子里甚至冒出一个念头:这哥们儿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隔壁那个快捷酒店可能更适合他这配置。
白曜阳办完手续,接过房卡,礼貌地对着前台笑了笑,拉起他的小箱子就转身走向电梯间。那背影挺拔又单薄,透着一股子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独立和……莫名的轻松。整个过程,迅速、安静,没有一丝多余的动静。跟他这边堪称“小型迁徙”的阵仗形成了惨烈对比。
麦司沉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里那点因为对方是“关系户”而升起的不屑里,莫名其妙地掺进了一丝别的东西。是疑惑,或者是一丁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好奇?但这感觉转瞬即逝,立刻被他按了下去。他告诉自己,这年头立“独自美丽”、“勤俭节约”人设的也不少,谁知道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装腔作势。
“走了。”他淡淡地对身边的团队说了一句,也朝着电梯间走去。
冤家路窄,巧得很,或者说,不巧得很。当他走到电梯口时,那扇银色的金属门正好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而白曜阳也刚好走到,见状,他立刻侧身让了让,还用手挡了一下电梯门,示意麦司沉先进。
麦司沉看了他一眼,没客气,迈步走了进去,站在了电梯的正中央。白曜阳这才拉着他的小箱子跟了进来,安静地站在了靠门的位置。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粘稠。麦司沉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一股很淡的、像是洗衣液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很干净,跟他平时闻惯了的那些昂贵古龙水截然不同。
沉默了几秒,或许是觉得同剧组主演,在这么密闭的空间里完全无视对方有点太说不过去,麦司沉终于纡尊降贵般地开了口,声音不高,带着点疏离的礼貌,像是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