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不是花瓶。
至少,不完全是。
麦司沉脑子里有点乱。他之前预设的种种“不堪”——台词塑料、情绪干瘪、全靠脸撑——似乎在这一刻都被现实无情地推翻了。这声音,这情绪,这对角色的理解和瞬间的爆发力……绝不是一个纯粹靠关系、毫无实力的“小透明”能拥有的。
他之前那些关于“临时抱佛脚”、“装腔作势”的论断,此刻显得那么武断和可笑。那剧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恐怕不是摆设。
戏里,季云骁与沈淮序,一个文臣一个武将,理念不同,立场相对,初次交锋便火花四溅。戏外,麦司沉带着满满的偏见审视着这个空降的搭档,却在对方专业的表现面前,第一次感受到了认知的冲击。
那种感觉,有点像他以为自己随手就能按下去的一株嫩苗,结果却发现对方根系深扎,甚至带着点磐石般的硬度。
会议室里的静默被林寻导演打破,他笑着拍了下手:“好!曜阳,这段感觉抓得很准!沈淮序的傲,不是莽夫之勇,而是建立在实力和信念基础上的!非常好!继续!”
其他人也纷纷回过神来,低声交谈着,看向白曜阳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正视。
白曜阳听到导演的肯定,脸上那属于“沈淮序”的锐利气场瞬间消散无踪,他又变回了那个有点腼腆的年轻人,对着导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根微微泛红,低声道:“谢谢导演。”
麦司沉收回目光,低下头,假装继续看剧本,手指却无意识地在纸页上摩挲着。他心里那堵用偏见筑起的高墙,似乎被刚才那沉稳有力的声音,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这家伙,好像……真的有点东西?
围读会继续进行。
接下来的围读,麦司沉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无法完全集中精神。他的余光总会不自觉地瞥向那个坐得笔直的身影,听着他用那种与外表极具反差的声音,演绎着沈淮序的桀骜、隐忍乃至偶尔流露的迷茫。
当围读会结束,众人纷纷起身活动时,麦司沉看到白曜阳轻轻松了口气,拿起旁边那杯已经凉透的拿铁喝了一口,然后转过头,对上麦司沉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目光。
白曜阳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点腼腆和善意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在台词里气场全开的“沈将军”只是个幻觉。
“麦老师,您演得真好。”他小声说,语气真诚。
麦司沉看着他那双依旧清澈见底的眼睛,心里那种矛盾的感觉更重了。他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然后站起身,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走廊里,空调冷风一吹,他稍微清醒了些。但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那句——“季大人,这天下,非你一介书生可妄论。”
妈的,麦司沉心想,这戏,可能比他预想的要有意思那么一点点了。
文臣与武将的初镜
影视基地的化妆间里闹哄哄的,充斥着吹风机的声音、化妆刷扫过皮肤的细微声响,还有工作人员来回走动的脚步声。空气里飘着发胶、粉底和一点点皮革的味道——来自角落里挂着的几套还没上身的戏服。
“好了,麦老师,您看看。”造型师最后调整了一下发簪的角度,轻声说道。
当麦司沉睁开眼,看向镜中的自己时,连他都不得不承认造型师的功力。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乌黑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束起,戴着一顶简单的玉冠,几缕发丝刻意垂落,平添几分风雅。身上是一袭月白色的宽袖长袍,衣料是那种带着暗纹的顶级绸缎,触手微凉。腰间束着同色系的锦带,挂着一枚质地上乘的羊脂白玉佩。镜中人面容清俊,眉眼间自带一股疏离和书卷气,只是那眼神深处,还残留着麦司沉本人惯有的那点审视和不耐烦。
“啧,人靠衣装。”他心里嘀咕一句,还算满意。
"麦老师,您这边好了吗?该去摄影棚了。"场务在门外轻声催促。
麦司沉站起身,理了理宽大的衣袖,一抬头,正好看见从隔壁化妆间走出来的白曜阳。
这一看,竟让他有瞬间的失神。
白曜阳走了出来。
如果说他的造型是内敛的月华,那白曜阳就是灼目的烈日。一身玄色铁甲,肩头披着猩红的战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化妆师特意加深了他的面部轮廓,让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更显锐利。头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发际线,整个人像一柄刚刚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这身装扮仿佛瞬间抽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属于“白曜阳”的软萌气息。他个子高,骨架好,这身将军戎装像是为他量身定做,将他身形衬得越发挺拔英武。
"啧,人靠衣装。"麦司沉在心里评价,不得不承认这套装扮确实很适合他。
化妆间里似乎安静了一瞬,好几个工作人员的目光都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连给麦司沉整理衣角的造型师都小声赞叹了一句:“白老师这身真精神
白曜阳似乎有些不习惯这身沉重的铠甲,走起路来能听到金属甲片碰撞的轻微声响。他看见麦司沉,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那身杀气腾腾的装扮和他脸上腼腆的笑容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麦老师,您这身真好看。"他真诚地赞叹,声音依旧清亮,与这身武将造型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麦司沉淡淡点头:"你这身也不错。"
麦司沉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就好像你本来觉得旁边是棵不起眼的小草,结果人家一转身,变成了棵迎风招展的白杨,还挺扎眼。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对着镜子继续调整自己的表情,心里却忍不住哼了一声:皮相是不错,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