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曜阳却像是没听见,他只是拿来递来的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着屏幕,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标题和下面不堪入目的评论。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光彩,只剩下震惊、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曜阳……”工作人员担忧地看着他。
白曜阳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递还给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僵硬得像一张不合尺寸的面具,挂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没事。”他声音有些发哑,对化妆师说,“麻烦老师,继续吧。”
化妆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交换的眼神里都带着复杂的情绪。
走出化妆间,前往片场的路上,白曜阳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大家看他,多是带着对新人的好奇,或者对他努力和好脾气的友善。但现在,那些目光里掺杂了探究、怀疑、同情,甚至还有一些毫不掩饰的看热闹的意味。窃窃私语声在他经过时,会刻意压低,但又确保他能隐约听到一些碎片——“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啊……”“怪不得麦老师……”
每一道目光,每一句低语,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他心上。
他强迫自己挺直背脊,像往常一样,对每一个看向他的人点头微笑,只是那笑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毫无阴霾地直达眼底。嘴角是上扬的,眼神却黯淡着,带着一种强撑的镇定和深深的疲惫。
片场的气氛也比往日凝重了许多。导演和制片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已经接到了公司的电话。工作人员们忙碌依旧,但交流的声音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弥漫在空气中。
麦司沉到片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氛围。他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问,李盼就面色凝重地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快速说明了情况,并把手机上的那些文章递给他看。
麦司沉快速扫了几眼,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眼神也一点点冷了下来。那些颠倒黑白、充满恶意的文字,让他心底涌起一股无名火。尤其是看到那些刻意曲解他指导白曜阳的片段,用来佐证所谓“不满”时,他的嘴角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他抬眼,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白曜阳正独自一人坐在休息区的角落,手里拿着剧本,低着头,似乎在认真研读。但麦司沉一眼就看出来,他根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那页剧本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了,他的肩膀微微垮着,是一种防御和受伤的姿态。阳光照在他身上,却仿佛驱不散他周身那层无形的阴霾。
有工作人员经过,跟他打招呼,他会立刻抬起头,露出一个堪称标准的、乖巧的笑容回应,但那笑容就像昙花一现,迅速枯萎,然后他眼底那抹来不及掩饰的黯淡和茫然,便清晰地落入了始终关注着他的麦司沉眼中。
麦司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圈子复杂,知道舆论可以杀人于无形,但他没想到,这股恶意的风浪会这么早、这么猛烈地扑向那个看起来总是没心没肺、只知道傻乐和努力的家伙。
“查清楚是谁在后面搞鬼了吗?”麦司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寒意。
“正在查,手法很专业,水军规模不小,像是早有准备。”李盼严肃地说道,“公司这边江哥已经在准备澄清声明和律师函了。你……注意点,暂时别表态,免得被过度解读。”
麦司沉没说话,目光依旧锁定在那个角落里显得格外孤单的身影上。
这时,轮到他们俩的对手戏了。
白曜阳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调整状态,走向拍摄区。
“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镜头对准了他们。
这场戏是沈淮序与季云骁一次激烈的理念冲突。白曜阳需要展现出沈淮序的固执、愤怒和一丝不被理解的委屈。
然而,第一条拍下来,效果并不好。白曜阳的台词、动作都到位,但眼神里缺少了那股劲儿,那种属于沈淮序的、灼热的灵魂。他显然被外界的声音影响了,无法完全沉浸在角色里。
“卡!”导演喊了停,语气还算平和,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曜阳,情绪再给一点,沈淮序现在很愤怒,也很失望,他觉得季云骁不懂他。”
“对不起导演,我调整一下。”白曜阳连忙道歉,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
麦司沉站在他对面,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和自我怀疑。
第二条,第三条……接连几条,白曜阳的状态始终差强人意。周围的低气压似乎更重了,一些不耐烦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
在又一次导演喊“卡”之后,麦司沉突然向前走了两步,不是走向导演,而是走到了白曜阳面前。
片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带着各种猜测。
白曜阳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以为他要指责自己,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歉意。
然而,麦司沉并没有像外界揣测的那样“表达不满”。他只是看着白曜阳的眼睛,用不高但足够周围几个人听清的声音,语气平静地开口,说的却是与当前戏份完全无关的话:
“耳朵长在自己身上,不是长在别人嘴里。”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直视着白曜阳有些躲闪的眼睛:“沈淮序会在意那些无关之人的闲言碎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