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脚步,身形一飘,无声落回前厅瓦面,再悠然踱步而下,仿佛只是赏景归来。
……
前厅,周砚正端着茶盏,指腹摩挲盏沿,似等得有些心焦。
沈君莫掀帘而入,袖口一拂,衣不染尘。
“周公子。”他淡声开口,“贵府园林甚妙,尤那棵老槐,苍翠欲滴,不知可有来历?”
周砚指尖蓦地收紧,盏盖“叮”地轻响,随即笑开:“祖上移栽,百余年而已。仙师若喜,可折枝为笔,亦算雅事。”
“不必。”沈君莫微一颔首,“只是夫人体虚,树阴太盛,恐招邪祟。我天玄宗有‘移木’之法,可暂封树根阴气,待夫人康复再解——周公子可愿?”
周砚眼底青气一闪而逝,旋即温雅拱手:“内人之症,全仗仙师。只是祖树不可轻动,恐长辈怪罪。不如……今夜子时,我亲自带仙师再探,如何?”
“行。”沈君莫举杯,以茶代酒,眸底却冷光潋滟——
子时,对方想引他入阵;
他偏要在子时之前,把棋盘掀了。
詹许慕和林迹在沈君莫进来没多久之后就找借口到周围的街上假装闲逛。
……
一盏茶后,沈君莫借“更衣”之名,闪入周府僻静夹巷,双指一并,一道极细的传音同时没入两个方向:
“詹许慕、林迹听令——”
古城两端,正假装闲逛的二人同时止步。
“一,撕尽城内所有引阴符,勿留半张;
二,凡见‘缺角周印’者,以灵火焚之,灰扬入河;
三,完事之后回‘问水’客栈,封门闭窗,等我归来。”
詹许慕正被一摊贩拉着买“驱邪铜镜”,闻言嘴角一勾,抬手就把镜背一张刚贴的“引阴符”撕下,顺手把铜镜也买了——“老板,镜子我要了,符送我。”
林迹那边更直接,绕到城隍庙后,把整面墙新刷的“镇邪”红榜一把扯下,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引阴”血符,指尖一弹,青火窜起,烧得墙皮“哔啵”作响。
……
詹许慕指尖一捻,那枚“引阴符”在掌心蜷成一粒乌灰,风一吹就散了。
铜镜却被他抛起、接住,镜背朝外,像枚小小的盾牌。他抬眼扫过街巷——还剩最后三张符,贴在一家棺材铺的雨檐下,灰纸湿角,像垂死的蛾。
一步、两步,他借人群掩身,掠上屋脊,指风如剪,三张符同时断裂。符灰未落,他已旋身而下,落在一条少人经过的窄巷。
“还差七枚‘缺角周印’。”
詹许慕低声算着,指尖弹出一缕苍白色灵火,火头无温,却照得砖墙泛出骨瓷般的冷光。
就在他抬步欲走时,巷口传来竹杖轻点的声音。
“小娃娃,慢些走。”
声音沙哑,却带着软软的笑意,像晒透的棉花。
詹许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