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被周砚看在眼里,像两根灯芯骤然相触,轰一声,把他心里最后一层纸烧穿。
回府后,他第一次对冷时清冷了脸。
她追着他问怎么了,他只说“头疼”。
夜半,他披衣出门,过桥,敲崔乐窗。
崔乐披发而来,衣襟半敞。
“阿砚?”他声音带着睡意,仍先伸手探他额头,“烧退了?”
周砚盯着他,忽然问:“你灯上写的谁?”
崔乐愣了愣,失笑:“你大半夜来,就为这个?”
他转身去倒茶,背影像一截温润的玉。
周砚看见案上摊开的书,页角压着张素笺,上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愿清平安喜乐,终得所爱。”
所爱是谁?他没问,崔乐也没说。
可那夜回来,周砚在书房坐到天亮,灯芯结了又剪,剪了又结,案上积了一堆焦黑的断魂。
后来,崔乐随父亲去祖父家,临行前夜,他翻墙来敲冷时清的窗,递给她一只锦囊。
“等我回来再拆。”
冷时清追出去,只看见他背影被月色拉得很长,像一条不肯回头的河。
她没注意到,暗处有双眼睛,正一寸寸结冰。
崔乐回程那日,雾浓得化不开。
船靠埠头,他第一个跳上岸,怀里抱着给冷时清带的糯米团子,还热着。
可他刚走进巷子,就被人从后用浸了药的帕子捂住口鼻。
他挣扎着回头,看见周砚的脸,在雾中像一张被水晕开的纸,扭曲而苍白。
“阿砚……”他含糊地喊,声音被布帛闷住,像一声遥远的叹息。
周砚把他关进周家祖宅地窖。
那里曾关过犯错的奴仆,墙上有铁环,地面有暗红色的陈年旧垢。
他用铁链锁住崔乐手脚,声音轻得像在说情话:“阿乐,我很不高兴。”
崔乐初时还以为他在闹别扭,直到周砚用烙铁在他锁骨,狠狠按下去。
皮肉烧焦的气味混着雾气,像一场迟到的梅雨,腥甜而腐朽。
崔乐痛得昏死过去,醒来时,看见周砚坐在对面,手里攥着那枚本该给冷时清的锦囊。
“里面是她的小像,”周砚笑,“你喜欢她啊?!”
崔乐干裂的唇动了动,血珠滚落:“……嗯。”
“你凭什么喜欢她?”周砚低笑,笑到肩头发颤,“你的喜欢值几个钱?能让她爱上你?”
他折磨了崔乐三天。
第三天夜里,崔乐已气若游丝,却仍伸手,用指尖蘸血,在地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