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
声音低哑,却带着宿醉后微颤的鼻音,像梦里被人丢过一次,再不肯松手。
詹许慕叹了口气,顺势半跪到榻前,任他攥着,另一只手去解那截被夜露浸透的外袍。
衣料摩挲,沙沙作响,沈君莫在梦里瑟缩了一下,鼻尖渗出细汗。
“我不走。”詹许慕俯身,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哄,“就在这儿,你睁眼就能瞧见。”
沈君莫没睁眼。
半晌,才缓缓松开,翻个身,把脸埋进他掌心里,呼吸滚烫。
詹许慕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掌心托着师尊的脸,像托着一捧随时会化的雪。
红线还缠在两人腕上,一跳一跳地闪着,亮得近乎放肆。他盯着那光,忽然想起沈君莫方才那句“提醒我”——提醒什么?连醉成一滩的人自己都没说清楚。
可詹许慕却鬼使神差地记下了。
他腾出另一只手,指尖凝出一点灵力,在沈君莫枕边轻轻画了个“安”字。
朱红灵篆一闪而没,化作细碎的星屑,落在那人散乱的鬓发间。
“睡吧。”他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等你醒了,若还记得,我就提醒你。”
“若忘了……”
詹许慕顿了顿,忽然俯身,用额头抵了抵沈君莫的额心,像抵住一个无人知晓的誓言。
“那我就替你记得。”
……
房间只有这一张床,詹许慕索性抱着沈君莫也躺着睡了。
正午——
“——唔!”
詹许慕正梦见自己抱着一团暖云,云忽然变成脚,一脚踹在他胸口。
他整个人腾空而起,“砰”地撞上屋梁,再“啪”地拍在地上,脸先着地。
詹许慕:“……”想弄死我啊。
空气死寂三息。
沈君莫抱着被角坐起,乌发散乱,衣襟半敞,宿醉未褪的眸子里先是一片茫然,继而凝固成冰。
他盯着地上那团“不明物体”,声音发干:“……你怎么在我床上?”
詹许慕把脸从地板缝里拔出来,鼻血直流,仍不忘先抬手施个净尘诀——血没了,脸更红。
他干笑:“师尊,早啊……呃,不,午啊。”
窗外日头正毒,确实已正午。
沈君莫垂眼,发现自己外袍被褪了,只剩中衣。
沈君莫:“……”
沈君莫:“解释。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在我床上……”还抱着我。
詹许慕揉着鼻子,先没急着起身,盘腿往地上一坐,抬腕,一脸“我也很无辜”:
“师尊,您先瞧瞧这个——它昨夜亮得跟烙铁似的,一路把我从南苑勾到您屋顶。我总不能装死吧?”
沈君莫目光落在腕间,道侣契闪了闪。
他指尖下意识一蜷,昨晚断片似的画面倏地闪回——
沈君莫:……还不如不想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