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句是对沈君莫说的,却不需要答案。
他转身时,乌木簪在沈君莫掌心被体温煨得微暖,簪头雕的一朵小小桃花硌在纹路里,像一段不肯凋谢的旧年。
沈君莫忽然开口:“师兄。”
淮川停住,没回头。
“簪子……”沈君莫抬手,指腹摩挲那一点木质纹理,声音低而清晰,“我替你束回去吧。”
风从窗棂漏进来,吹得案上两只碧玉盏轻轻相碰,叮然一声。
淮川笑了一下,仍旧没回头,只抬手摸了摸自己散落的鬓发,声音散在晨光里。
“不用了。”
“我束得太紧,你看着不舒服,我也不舒服,就这样吧,散着也挺好。”
门扉被风带上,发出极轻的“咔嗒”。
屋里只剩铜壶滴漏与少年略显急促的呼吸。
詹许慕盯着地面,忽然弯腰,把一只只糕点盒重新抱起,堆到沈君莫手边的小几上,动作慌乱得像在找事做。
“师尊,你尝尝这个,”他打开胭脂匣,露出里面一排排酥皮卷,胭脂色的糖霜撒在表面,像薄雪覆桃花,“我……我尝过一口,很甜,但不是很腻,你应该……”
沈君莫想接过,可詹许慕不松手。
沈君莫:“……”合理怀疑他是故意的。
算了,就着詹许慕的手吃没什么的,沈君莫俯身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口。
碎屑落在詹许慕指腹,带着微凉的糖霜,沈君莫的唇却温热,擦过少年指尖,像无意点燃的一簇火。
詹许慕整个人僵成了一块木桩,耳尖的红一路蔓延至全脸。
沈君莫却神色如常,只抬眼看他,眸里还带着一点刚醒的迷蒙,像隔着雾,却直直看进少年心底。
“是很甜。”沈君莫低声评价,声音却像把糖霜揉碎在酒里,沙沙地哑,“但下次别排那么久买了,我不怎么喜欢甜的。”
不喜欢吗?怎么会呢。
谁会不喜欢甜的又老是买糖葫芦?
詹许慕喉结滚了滚,忽然伸手,一把抱住沈君莫的腰,额头抵在对方肩窝,声音闷得发颤:
“知道了。”
沈君莫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詹许慕那么喜欢抱着自己的腰。
他是抬手,掌心落在少年后脑,把那一束高束的青丝压得更低,让詹许慕的呼吸尽数喷在自己颈侧。
沈君莫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晨光的重量,一字一句落在少年耳膜。“撒开,像什么样子。”
“好。”詹许慕立马乖乖松手。
窗外,桃林忽然起了一阵大风,瓣雨倾盆。
一片花瓣被风卷着,掠过窗棂,落在那只空了的铜壶里,悄无声息地覆在冷灰之上。
——淮川在后山站了很久。
他手里握着一枝新折的碧桃,花色艳得近乎轻浮,不适合沈君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