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奈把挽起了裤腿的小腿浸入微凉的水里,同时开了白眼放出感知能力确定周围没有人,以防万一还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暗示道,“自杀这种事,怎么看都是像我这种人才会做的事吧…”
却被人厉声打断,这并不符合他往日的教养习惯,“不要乱说。”
他的声音又淡下来,那近乎有一点恳求的意味在里面了,“不要说这种话。”
风停止呼吸。空气被寂静尽数吞噬。
肺部和咽喉里有什么东西被抽离,气压差导致耳膜从内侧被顶出,一下如指甲刮过玻璃的尖锐后骤然轰鸣的声音炸裂在脑中。
熟悉地就像是上辈子飞机失事时被死亡镰刀收割的感觉。
加奈试着分开上下两唇,又合上。
反复几次。
她盯着他的侧脸,突然发觉十来岁的少年人颊边的软肉不知何时悄然退去,开始勾勒出棱角分明的雏形。
太熟悉的人是很难发现这种因岁月缓慢流逝所带来的变化的,直到因为某种契机突然察觉到陌生感,才会直观地感受到了时光无情和世事无常。
湖底的鱼在无线接近窒息的环境中爆发求生欲,挣扎着跃出寻找一线生机,在她转头看去时咚地一声砸回水面,涟漪一圈圈扩大散开,加奈看见鼬倒映在湖镜上的面容被打碎,镜中人脸上有着模糊的皱褶,像是灵魂与肉体撕扯割裂后留下错位痕迹。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死了吗?”
“止水死了。”
鼬重复道,“他死了。”我亲眼看见的。
加奈不知道,到底要练习过多少次,才能这么云淡风轻地把这件事用“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背诵出来。
“不用找。”
加奈循着他的视线低头,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竟落在了腰间——那是她往日里配胁差的位置。她一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情绪或许可以称之为愤怒。
亦或是,痛苦。
“不要找。”
有些真相应随已逝之人一并埋葬。
“他是被自杀,对吗?”
其实这两年来,她与止水的交集因为彼此任务的繁忙和他有意无意地疏远已经变得很少了,照前世经验来看,疏离两三年的同学之间的情谊就可以淡薄地只剩互知姓名的礼貌。所以按理说,她不该有这种明知事情不简单还要把自己置身漩涡去探查的不理智想法。
可记忆力太好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为了一种负累。无论是他摸着她的头说小孩子就该多笑笑时在阳光下暖洋洋得像融化的棉花糖般的小卷毛,还是完成任务回村后一身风尘仆仆仍踩着最后一分钟抱着一团花悄悄放在她窗前当生日礼物,都没办法忘掉。
“止水有他的选择。这是他的选择。”
他无法抗拒止水的选择,宇智波鼬明白。而她亦然。
“那你呢?”没有握到剑柄的手收紧成拳,很快又松开,垂落在身侧——她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
“我有身为宇智波的命运,就如同你一样,加奈。”
正如当初他没有资格插手日向宗家带她离开,正如他无法阻拦那些人对她刻下笼中鸟,正如她有着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