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吃了那么多苦,她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怪他。
说到底,冷漠不过是一种保护色而已,她贪恋二十年后丈夫的温柔,又怎么会厌弃二十年前丈夫的无助。
是的,是无助,就算他依旧强大,但是遇到伤痛,不还是只能像普通人一样发痛发热,硬抗过去吗?
丈夫没有肝胆相照的朋友,更没有嘘寒问暖的家人,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啊。
狄俄尼索斯抿了抿唇,可“你这么好”还是让他消化不了。
从来没有过的评语,眼前的宁芙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一只温软的小手却抚上额间:“还在烫,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狄俄尼索斯觉得:被动手动脚的,最不舒服。
阿里阿德涅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答案:“是太累了吗?不然你接着休息,我守着你。”
说话间,一个冰凉的帕子又搭了上来,狄俄尼索斯神色莫辨,但是身体却对这样的照顾格外受用。
他这是怎么了?
口蜜腹剑,佛口蛇心的教训,还没有吃够吗?
他曾经付出信任,可是得到了什么?
狄俄尼索斯紧盯着眼前宁芙的双眼,试图找出一点奸计得逞的得意。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个苹果树宁芙真的平平无奇,只有一双眼睛生得极好,他时常在那汪澄澈中自惭形秽。
坏人,也有这样一双眼睛吗?
体内的灼热再度席卷,五脏肺腑似乎都要融化。
狄俄尼索斯咬紧牙关,没有泄露一丝痛意。
阿里阿德涅却莫名感知到了他的心情。
她轻轻握住丈夫的手:“难受的睡不着,对吗?对不起,要是我学会治愈术就好了。”
学习变形术来逃跑很明智,但要是学会治愈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煎熬地等待药效发挥作用了。
狄俄尼索斯想甩开手,对不起?他们之间没有这种说对不起的关系。
阿里阿德涅却岔开他的手指,十指亲亲密密地扣紧:“痛就捏紧我。”
柔软的触感严丝合缝,狄俄尼索斯震惊。
阿里阿德涅却想到自己生病时,丈夫的守候:“我给你哼首歌吧,听完你就乖乖睡觉,好吗?”
音乐能抚慰人的心灵,她不想让他再逞强了。
她是他的妻子,他在自己身边可以放心休息,不用再一个人硬抗了。
在柔美的歌声中,狄俄尼索斯的眼皮子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他吸收了怪物的力量,身体却不堪重负,险些就被怪物反噬。
剧痛中,他不自觉掐紧了自己的手,却遇到了阻碍。
是,那个苹果宁芙的手。
狄俄尼索斯手上瞬间没劲了。
好一会儿,他晕乎乎地被擦拭冷汗,心中的荒谬逐渐大过了身体的苦痛。
她,爱慕我?
这又是什么新型的刺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