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像那个酒鬼一样,莫名其妙的死在外面。
她再也……再也不想经历那种被抛弃,无处可去,不知明日该奔赴何方的惶然与绝望了。
她死命捶着男人的胸口,将脸埋在他带着皂角和汗味的衣襟里,低声啜泣。
过了一会儿,她用力蹭着他的胸口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又一次拽着他往外走。
“快点,去镇上!”
陈洐之没了办法。他本想找个时间,自己偷摸去村里的卫生所随便包扎一下,但现在看来,这事儿是没法就这么善了了。
“小芊,”他叹了口气,“你先让我去拿户口本。还要钱票。”
陈芊芊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了手。
“哦,你……你快去拿!”
她自己先是飞奔回了屋里,胡乱把鞋子套上,又随便拢了拢头发。等她再出来时,陈洐之正在灶屋里翻着什么。
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见男人从角落里搬出一个上了锁的陈旧木箱子,从裤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那把黄铜锁。
她的户口本……大概也和家里其他重要的票据证件一起,被锁在这个箱子里吧。
见他合上箱盖,转身要走出来,陈芊芊立刻撇过头去,背对着灶屋门站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走吧,我跟你一道去。”
陈洐之到底是没反对,点了点头。去镇上的路较远,他特意从锅里揣了两个还温着的白面馒头,用干净的布包好,想着她路上饿了可以吃。
临了出了院门,那道用来锁她的铁丝锁,还孤零零的挂在门栓上,并没有被锁上……
……
落日熔金,余晖将田埂间的菜畦染上了一层暖洋洋的橘红色。
罗小娟和阿芳站在地头,两两对望,一脸担忧的看着菜地里那个正沉默拔草的身影。
“秋月姐……马上就要开学了,你还不回城里去吗?”
罗小娟也凑近些,压低声音:“你家里这几天都往村委打好几通电话催你了……还是回……”
“啪嗒!”
一把镰刀被烦躁的甩到旁边的泥地上,吓了两个姑娘一跳。
“还早着,先不回。”江秋月直起身,用力擦了擦沾满泥土和草汁的手,把脚边割下来的一大捧杂草搬开,扔到一边的箩筐里,“这些拿去喂牛。”
阿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扯了扯罗小娟的衣袖,拉着她走了。
“哎你干嘛呀!”
走出菜地一段距离,罗小娟不满的甩开她的手,“咱不催她了吗?这眼看着没几天了!”
“昨天秋月姐心情就不好,你看不出来吗?还是别惹她了。我觉着,肯定是城里有啥事,让她受委屈了……”
罗小娟没当回事,撇了撇嘴:“能有啥事,她一家子都在城里呢。而且学校还有江涛在,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护秋月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谁敢让她受委屈……”
“哎呀你笨呀!”阿芳恨铁不成钢的拧了下她的胳膊,“这一看就是江涛哥惹的事,不然她哪能生这么大的气,连学都不愿意回去上了?”
两个少女的声音渐渐远去,被晚风吹散了个干净。
江秋月坐在菜地边,拿着一把小铲子,有一下没一下使劲的铲着面前的土,眼神空洞的发呆。
在所有人眼里,她江秋月无疑是幸福的,甚至是令人羡慕的。
不重男轻女的家庭,聪明上进从不给她拖后腿,反而处处维护她的弟弟,父母对他们姐弟俩几乎是一视同仁的疼爱……
在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发生之前,就连她自己也一直坚信,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之一。
江涛……
挥铲的力气越来越大,面前的泥土都被她拍出了一个小坑。
那张从小到大笑嘻嘻,总是跟在她身后“姐、姐”叫个不停的清秀小脸,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
她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