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玠耳边一片嗡然。
龙阳育子……是狭邪吗?
那你和他算什么,我算什么呢?
他呆呆立住,落红飞入掌中,如此刻洁白溅落掌中。
而消散不久的惊梦里,郑绥在吻他。
萧玠浑身剧烈一抖,整个人贴紧池壁,大口呼吸。
这个梦是不是就算龙阳?他是不是也是龙阳?他怎么就会是龙阳?
而且……他为什么会梦到郑绥?
他怎么能梦到郑绥……怎么能玷污郑绥呢?
池中,萧玠茫然垂首,透过粼粼水面,望向自己双腿之间。这么看了许久,池面突然泛起涟漪,一圈,两圈。萧玠头颅渐渐低垂,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终于把脸埋进双手,无声哭泣起来。
不多时,萧玠哽咽声未止,已听有笑声脚步声逼近,是女孩子的声音。
他慌忙抬头,这才看清四下布置。青帐低垂,刺绣芙蓉,汤水也只一池,不见什么规制。
前代女乐兴盛,极得圣心,怀帝便将芙蓉汤池赐给教坊女伎,如此殊荣,前无古人。至奉皇五年贱籍取缔,“倡伎”之名也从此废除,称以种属,男呼郎君,女唤娘子。这芙蓉池仍流传下来,作一方“女娘池”。
萧玠一时慌不择路,竟进了毗邻的芙蓉池子。
若传出皇太子窥探众女沐浴的丑闻,前朝又是一场轩然大波,老师要如何强颜维护,阿爹……陛下,会不会以他这个儿子为耻?
他本来就是孽子了。
惶惑间,那两名女子已经推门而入,隔着屏风,依约能看清双双纠缠的影子。萧玠听得急促呼吸和珠玉纠缠之声,那少女正轻声唤道:“忆奴,好姐姐,你真是要我的命……”
一场春梦初散不久,萧玠渐渐明白过来,不由脸红耳热。见那二人要往池中来,又不知去何处藏躲,衣衫微动,响起拨水之声,在空旷夜中尤为清晰。
屏风外一声惊呼,忆奴已急声叱道:“谁在里面!”
衣裙曳地声微动,妙娘影子靠在屏风上,忆奴握了握她的手,提裙要往池边来。
萧玠紧贴池壁缩在角落。汤池虽有暖雾氤氲,却难以遮掩人形。
他正进退两难间,听得门外突然响起笑声:“东朝下降,还敢耍博戏呢,还不回去洗了酒气,小心我告诉你们班头去!”
那双女孩子受了惊,怕人查见,忙挽手拾裙从角门跑开了。萧玠舒松一口气,从池中站起来,却叫门外夜风一吹,冻得浑身一个哆嗦。
泡的虽是热汤,若这样一路湿衣回去,只怕免不了再病一场。
萧玠思索间,忽闻屏风后轻轻一响。
一只手自后探出,将一套干净衣物放在池边。
萧玠抬头,见屏风上映着人影,不梳鬟髻,亦不着罗裙,长身而立,显然是个男子。
那人未显真容,也未发一声,放下东西便转身离去了。
萧玠一颗心仍砰砰跳着,不敢多留,忙出池子更换衣衫。如今虽四下无人,但到底是娘子沐浴所在,萧玠只解衣已面红耳热。草草把袍子裹在身上,见底下还有一件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