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吸口气,“是,陛下下旨,不日亲巡九州,自北至南,审理各州府贪贿之案。”
杨观音疑惑,“天子巡幸亲鞫?九州全部?”
杨峥点头,“全部。”
杨观音问:“怎么不派御史?”
杨峥看向她。
杨观音默然,与画中观音对视。
上至簪缨朱门,下至九品县衙,老虎嘴里敢夺肉,苍蝇腿上能刮油。
贪贿之风竟盛于此。
杨观音道:“陛下将朝政托付给哥哥吗?”
杨峥道:“陛下复我中书令之职,并同夏公梧,辅佐太子监国。”
公私兼顾,独劳苦一身。
杨观音久久不语,终于道:“当今天子,难得圣君。”
袅袅烟气间,杨峥随她举头上顾,画上观音低眉,如同裴兰桥垂首含笑。
萧恒带领辇轿来到行宫,那对太子的禁足之令便如虚设。萧玠固不肯出,萧恒没有再强求,这时他的行宫之居不再是惩戒而是保护。既如此,萧玠也得以自由活动。
忆奴和妙娘正是在天子离去的当天下午再度步入太子居处。
整段谈话秘密进行,时间不长不短。询问结束后,太子亲自送她们去角门。反倒是离去时忆奴问了句:“听闻沈七搬到了殿下这里,却不见他在。”
萧玠笑道:“我的禁足令已经解了,也没有困他在这边的道理。”
忆奴没有多问,携妙娘一同告退。
二人出了门,一同走石子路,走了一会,袖底双手便悄悄牵连。
宫苑里女孩子亲密些是常事,挽手也不用避着人。
萧玠目送她们远去,回身进门。
阿子正收拾茶具,道:“殿下已经问清楚了,春玲儿的确有喘疾,这几日也没有发作。而且妙娘讲,这一段她频频出宫。既然有了人证,要不要提她审问?”
萧玠笑道:“这算什么人证?没有人眼看她到底和什么人交往,草草叫人,不过打草惊蛇。”
“那咱们该怎么办?”
萧玠沉思一会,便解掉氅衣,又把腕间铜钱扎紧,道:“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
顿了顿,他又说:“你还有空闲的外衣吗?”
在阿子目瞪口呆里,萧玠就这样换上内侍衣冠出了门。
今日教坊演曲,众人俱不在屋子。萧玠也问过春玲儿的住处,岔了这个空子,一个人往值房去。
他从没假扮过其他身份出行,更别说暗探闺房之事,一路只敢避人走。所幸除洒扫之外众人俱去演乐,他虽担惊受怕,倒也顺利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