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童上气不接下气:“陛下……陛下召集禁军封锁承天门,眼看就要大动干戈了!”
萧玠脑中一响,“什么干戈,为什么动干戈?是贪墨案主犯揪出来了吗,要明正典刑吗?夏相公呢,夏相公如何?”
“不是贪墨案!”秋童急声道,“陛下御马刚到承天门,那群接驾的大臣跟商量好似的,堵在门前请陛下册立皇后,说殿下失于教养,是无母之过。而天下无母,则乱象将生……殿下您赶快去吧,再晚点只怕要血流成河了!”
世族有把柄捏在萧恒手中,如今又拿萧玠要挟,看似是逼萧恒退步,但萧玠心知,恰恰相反。
他们要激萧恒动手。
萧恒虽会为萧玠退让,但绝不会退让至底线之后。
天子脾气如何,这群久立朝堂的老狐狸岂能不心知肚明?
萧玠抓紧秋童手腕,“承天门……百姓有没有围聚?有没有清道?”
秋童道:“咱们陛下出行,哪里有清道的规矩?承天门前人山人海,万一真要动武……”
皇帝后宫空置,更是多年无立皇后,膝下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国本摇摇欲坠,民间未必没有非议。对着百姓,世家大义凛然地喊出“请为天下立母后”,再有几个臣子冲锋,来一个撞柱自尽,作一副忠烈之态,便彻底把萧恒架在火上。
萧玠急道:“老师呢?老师不在当场?”
秋童道:“压根不见夏相公身影!”
萧玠深吸口气。
唯一能两厢安抚的夏秋声偏偏不在,世族是早有预谋。
萧玠知道,这件事是父亲的逆鳞,他绝不会就此妥协。
众目睽睽下,他要么被逼,要么杀人。一旦激起群情……
萧玠立即叫道:“备辇,去承天门!”
承天门前,围者如堵。
禁卫披甲执剑,将宫道和人群彻底分隔。而本该直达宫门的道路上,跪满身穿官服的世族高官。混乱之中,慷慨陈词声响彻云霄,远远便能听到:“国家无母,其将不治!望陛下以生民为念册立皇后!”
仪仗前,皇帝穿着常服,不为所动:“诸卿于国无用,先发制人学得很好啊!上下贪墨的大案,你们真当能只手遮天?左右,将众大夫持回家去,听候发落!”
一个世家子当即叫道:“臣乃京城薛氏五郎薛丞霄,任国子监主簿职。臣敢拿阖族性命担保,薛氏上下无人敢行贪贿之事。臣等请望母后,何罪之有?只因触动陛下逆鳞,便要受君父冤屈,以贪墨重罪发落枉死吗!”
他当即揭下冠冕抱在怀中,很有慷慨就义之风:“列为同僚,各位乡亲!若能劝得陛下回心转意,臣等愿以死相谏!陛下如今只有一子,太子却因女乐私隐之事请囚行宫,不仅私德有亏,更是难担大任!臣等请问,如太子不堪扶,社稷则何如?陛下是要大梁绝嗣再入乱世,还是要将生民送入一个德行不修的储君之手!臣等泣血之言,陛下却因私欲枉法打压,岂是明君之兆,更是亡国之风!”
此言一出,四下又是惊骇又是喧嚷。他如今之举,就算萧恒以贪贿案发落他,他也能一口咬死萧恒是打击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