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缚啊一声道:“我大哥不是要下聘了吗?等娶了嫂子,肯定得捣鼓胭脂水粉去了。”
萧玠浑身一僵,“下聘?”
“是,听我娘说是我爹递的折子,陛下一高兴还赐了两匹连波锦呢。两匹连波锦哎,在前朝也是千金难求,我多久没从赏赐里见过这种稀奇货了。上次陛下的赏赐还是一篮葵菜,我爹先供了我爷爷太爷爷才叫人做了吃,吃之前还带着全家人沐浴熏香。不过殿下,陛下的手艺是真可以,谷子是真香……”
他絮絮说了一会,萧玠也听完,又问:“是哪家的娘子?”
郑缚道:“听说是崔家的一个阿姊,似乎我外祖那边的一位姑奶就嫁到了崔氏,多少有点沾亲带故的。连我舅父知道了都高兴得不行,给娘写信,派人送了好些东西回来,箱子就有几大口,说总归亲上加亲嘛。”
萧玠笑道:“是,有亲故,总比硬指的好。”
他说完便无话再说,郑缚又是静不了的年纪,一会便道:“殿下,想吃糕。”
萧玠笑一笑:“自己拿吧。”
郑缚找了一圈,又重新从胡床上坐下,“没找着。”
萧玠便拧上那只枇杷膏,从食匣里翻出糕点给他。
等郑缚快吃了一半,突然听萧玠道:“你大哥比我还要小些。”
“是,小一岁。”郑绥道,“但大哥从小体格就好,殿下你身骨又弱,你们站一起,说大哥长一岁我都信。”
萧玠问:“他比我还要小,怎么这么早就下聘?”
郑缚笑起来:“敢情殿下琢磨这事呢。我还是听娘说,像她和爹成亲这样晚的在京中还是少数,一般十五六就得拜堂了。这媳妇又不能从天上掉下来,还得相看商议走礼数,来来往往一堆规矩,算起来怎么都得有好几年。只是大哥娶妻怎么能和殿下选妃来比,皇太子妃殿下是殿下的正妻,以后的国母娘娘,当然不能马虎。”
萧玠声音很轻:“正妻,一定要娶吗?”
郑缚理所应当道:“这不当然吗,要是两个人真看对眼,哪能连个正大光明的名分都舍不得给,那明显没往心上放啊。不给名分不就是个妾——虽则我爹没有妾——但我听说那些妾室女都很可怜的,主君爱看一眼多看一眼,厌烦了直接扫地出门的大有人在。虽然她们的孩子是一般长大,但真继承家业就排不上号了,到底是庶孽之子……”
萧玠点点头,神色似乎没有变化。郑缚这碗口大的心眼突然一抖。
太子是今上独子,今上又待其如珠似宝,宝到不刻意去想都很难记起,太子并非嫡出。
他忙站起来,又扑通跪下,“我……臣万死,臣没那个意思。殿下怎么能跟他们比……再说,陛下也没有正妻啊!”
萧玠道:“有的,每年陛下都要领我去阳陵,给恭让皇后磕头。”
郑缚急得满头大汗,萧玠已嗤地笑起,伸手拉他起来,“好啦,不吓你了。你若因为出言不逊在我这里获罪,只怕脑袋都掉了一百回了。不为你,还有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