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收下了。”
“瞧着他还好吗?缺不缺什么?”
“双娘陪了殿下一会,奴婢到时甫回去,殿下情绪还算稳定。”秋童道,“殿下有句话要捎给陛下。”
萧恒抬头看他。
“殿下说,他想吃橙子。”
萧恒一怔,扭头看向殿角,那盆橙子枝叶凋零,半死不活。
秋童正要询问要不要换土养根,门外已有内侍通禀:“陛下,杨娘子到了。”
萧恒眼中情绪霎时淡去,问道:“哪个杨娘子?”
内侍道:“郑素将军的妻妹,温国公家的杨二娘子,说是杨刺史生前给外甥下聘添的礼已送到。刺史未能面圣,如今遗物已到,望请陛下一观。”
萧恒起身,道:“请她进来。”
这位杨二娘子自从奉皇五年宫乱平息后便带发修行,至今未嫁,除了观音寺和青龙山,她很少离开家门。
秋童退出殿门时,正和杨观音打了照面。
八年岁月尚未在她脸上显现痕迹,却沉淀出一股庄重的韵致。她少女灵动的美丽已变成女人沉静的美丽。当她的美丽展现在萧恒眼前时,萧恒却看向她身后。
她身后,抬进来一口檀木大箱。
箱笼落地时杨观音向萧恒一礼,道:“妾将礼物给陛下带来了。”
萧玠在禁足第三日听到杨峥死而复生的消息。
天子在含元殿上开启箱笼,大变出一个丰州刺史杨士嵘。
杨峥是亲历过诸公之乱之人,李寒之死也给萧恒带来太过惨痛的教训:哪怕万人之上,也抵挡不了世族杀人灭口的疯狂。当皇帝诏令地方官述职的旨意下达时,杨峥当即派官轿走官道进京,同时藏进一口箱子,作为给外甥下聘的添礼返还长安。
这也是他在最后一封书信里和萧恒议定的返京之途。
而杨峥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交上了一份足有五十余人的地方贪贿官吏名单。
朝野上下,莫不震动。
这消息传来时,萧玠正坐在房中抄经,静静听完后没有过多表示,继续对一旁的何仙丘道:“我位在东府,不好言论朝政,还是再说咱们的事——还望判官尽快将行宫的进出簿子和人员造册给我送过来。近十日以来,各人出去都是为什么事由,我相信判官也能问个清楚。”
何仙丘忙道:“不知殿下要这些东西派什么用处。”
萧玠抬笔舔墨,笑道:“我吩咐,判官就去做。”
何仙丘道:“是,只是从前也没这个章程……”
“判官不用拿合不合律搪塞我,几本不涉机要的册子我还是有权察看的。”萧玠抬头看他,脸上笑意未褪,“我虽禁足,陛下尚未废储。何判官,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违逆我了。”
他身骨娇弱,平日又和气,在何仙丘眼里不过天子荫下的一株病秧。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这秧苗竟已生出雪凌凌的枝节来。
萧玠虽体弱,却不是任人拿捏之辈。
何仙丘退下后,萧玠继续抄那本《明王》,尽用秦篆,很不好写。等阿子拿着册子,他才将手头一篇抄完,搁开笔道:“你知道开门落钥的时辰,也清楚宫人日常出宫的事由,一块帮我看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阿子应一声,疑惑道:“殿下,咱们瞧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