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萧玠便没再推脱,我从怀中取出帕子,每根弦都仔细擦拭一遍,又重新试音,稳妥后交换给他。萧玠道过谢,又取了糕点请我吃,叫我觉得自己不像臣属倒像个客人。
我拿了块糕在手,珙璧形状,是合欢糕,心知他不认得,便问另一件事:“听闻殿下今日在清心阁受了冲撞?”
萧玠道:“无妨,卢小青虽死,却是受人指使的印证。顺藤摸瓜,总能找到真相。”
我沉吟片刻:“先是春玲儿,又是卢小青,这二人接连出事,不知背后是多深的浑水。臣只怕殿下卷入其中,鹤驾有危。”
萧玠笑了笑:“沈郎,皇宫是天底下最大泥潭,我生来就在潭子底。”
我看出他心意已决。
我叹息一声,起身一礼,“臣会再来给琵琶上油的。”
果如沈娑婆所言,他第二日就来给萧玠的琵琶擦油。
对卢小青案,萧玠也没有收手。
一切进展并不顺利,清心阁那边进展甚微。萧玠听完汇报,问:“卢小青日常交际如何,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尉迟松道:“他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的确好赌钱,几年前赌得倾家荡产,教坊差点逐他出去。结果这几年赌运发了,顺风顺水,衣裳都换了绫罗,整日鸡鸭鱼肉,出手十分阔绰。”
萧玠蹙眉,“但在他自己陈述里,却是赌博财尽,向春玲儿索财不成怒极杀人。如此一来,岂非情理相悖?”
尉迟松道:“莫非是他行事浪荡,又将家财一赌为空?”
萧玠思索片刻,又问:“卢小青名下可有产业?”
尉迟松道:“臣等查了一夜,才盘查出他京郊的一套宅院。据其同僚所说,卢小青曾请他们去鸳鸯楼吃酒,声称自家产业,当夜全部免账。”
“鸳鸯楼?京中第一的鸳鸯楼?”
“正是。”
太不对了。
鸳鸯楼能有如此名头绝非因其日进斗金,而是高官云集,能在这里出入的,如何都是宦门子弟。如今萧恒虽废贱籍,但在世族眼中,卢小青此等出身绝对连提鞋都不够。
而且他若飞黄腾达至此,为什么还要在教坊供职?
萧玠陷入沉默。
卢小青绝对涉事非浅,那他家中大抵会有些线索,就怕在他死后,人去楼空。
而如今已过了一夜。
春寒一阵,萧玠打了个喷嚏,随即道:“将军要如何行动?”
尉迟松道:“臣已请大理寺协同查封鸳鸯楼,禀奏过殿下,臣便率人去查抄卢小青房产。”
萧玠颔首,“我与将军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