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儿子,皇帝不好把话说得太糙,但这样就留下了想象的余地——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不是夫妻,是指没有夫妻之实,还是有了实处,但在心里留给其他人位置?
是以太子听到这汤药指向房中的暗示,愣了一会,问,果真吗?
阿子道,奴婢从师父那儿打探的消息,应当没有岔子。
太子点点头,一会便笑了,那笑容像一枝本当枯萎的昙花,强行做出绽放的姿态来。
太子道,陛下圣躬安康,我便放心了。
……
“你不是传了消息回去,殿下不信?”秋童的声音响起。
阿子一个激灵,正冲见红墙上自己的影子,像撞了个鬼。他道:“殿下哪能不信呢。只是宫中也传得厉害,说陛下这次进补,是打算同皇后殿下绵延皇嗣了。”
秋童唔地一声,并未作答。阿子从他脸上察看到一种残忍的冷静。
秋童道:“叫底下人管好舌头,这些风言风语再传到殿下耳朵里……陛下仁慈,我却不是手软的。”
阿子连忙应是。
秋童瞧他一会,道:“你小子,有话赶紧问。只这一次,烂在肚子里。”
阿子默了,片刻后,方喃喃道:“师父,我只是不明白,殿下的生母,究竟是怎样的人?”
叫史笔绝口不提,叫宫闱讳莫如深,叫皇帝忍痛相割之后,数年如一日地魂牵梦萦。
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留下的全部痕迹,只有一个太子而已。
阿子抬头,见秋童正眼望青天,那目光叫阿子有些恻隐。秋童嘴唇蠕动了一下,阿子已经道:“师父,我不问了。”
秋童笑道:“你倒颠三倒四起来。”
阿子道:“我怕真知道了,再也伺候不好殿下。”
秋童默了片刻,道:“是,你须记得,殿下最不要人可怜。”
阿子应一声。
秋童重新迈开脚,红墙上的鸟影也像树叶子,被脚步刮起一阵子。他嘱咐道:“陛下的意思是,等殿下大好,便请朝臣家的郎君娘子一块进宫,陪殿下热闹热闹。到时候要跑动的不少,你早些来,把流程东西都认一遍。那些炭别舍不得点,用完了再知会我,我再使人送来。”
阿子答应,旋即又发愁道:“只是这春寒倒得厉害,库房里的银骨炭都用光了怎么好?”
秋童笑笑,“傻小子,哪里的炭能一攒攒九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