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绥忙扶住他替他抚背,萧玠要挣开他,却被他紧紧钳住。郑绥声音也急:“殿下,殿下,你听臣说!臣同崔家商议,先携崔娘子回老家敬告祖宗再成昏礼。已经过了书聘,不是废礼私奔。”
萧玠一愣,咳嗽还没缓过来,一会便眼中泪水涔涔。等平复下来,方笑了笑:“你该早跟我说。”
郑绥仍握着他手臂,“臣……有隐衷。”
萧玠问:“崔家愿意么?”
郑绥只模糊道:“崔家希望越快越好。”
萧玠看着他,“你真的很喜欢她。”
郑绥许久没有开口。
一时静极,萧玠耳朵里全是钟漏滴答断续之声。不知过了多久,郑绥的声音才灌进耳中。
“父母之命,臣不得违抗。”郑绥道,“这件事……再过一段时间,臣会向殿下解释分明。”
郑绥将手中瓷盒放下,道:“这件东西还请殿下收下,臣告退。”
萧玠没有回应,也没有挽留。直到脚步声远去,他才缓缓从椅中坐下,双肘支在膝盖,手指抵在脸上,鼻息又深又促。
一会,又一阵跫音响起,立在他身后,一下一下摩挲他的后背。
半晌,萧玠才道:“姑姑,我觉得,我是有些喜欢他的。”
阿双仍抚摸他脊背。
“他要成亲啦,是好事。”萧玠说,“阴阳相配则万物相生,龙阳……是一种病。”
阿双涩声叫:“殿下。”
萧玠道:“我没有讲胡话。你看,陛下和他都是,所以我也是。但绥郎父母和睦,按道理,他的确喜欢女孩子。我该替他高兴。”
阿双劝道:“殿下,你的祖父母,文公和甘夫人也是夫妇相谐,但大王还是和陛下在一块了。”
“所以他们分开了。”萧玠声音颤抖,“姑姑,这才是我最怕的事。阿耶年轻时的事,我知道一些……”
阿双浑身一震,发觉掌下身体哆嗦得厉害。萧玠许久才讲得出话:“他、他是被逼的,他本不是这样。如果没有那些事,如果他是祖父膝下那个天之骄子,你觉得他会选阿爹,还是娶妻生子?”
阿双无话可说。
萧玠抬起脸,声音很轻、很轻:“姑姑,人事是能影响人的。是我有病,不该连累别人。”
阿双泪水滑落,低头,却瞧见萧玠的笑容。
萧玠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自此之后,郑绥没有再入东宫,萧玠再次得知他的情况,是他已经领命重返崤关的消息。他没有像从前一样向萧玠辞行。他离开的那天,萧玠也没有相送,但在当天傍晚,萧玠在夕阳相伴下走上城墙。
阿子跟在他身后,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从他打开笼子放飞郑绥就能看出来,萧玠对天空有一种可怕的向往。而他看向城墙的眼神,像看一段垫脚的梯子。